冬去春来,白皑皑的积雪化去。
庭院中的老树抽出了新芽,头发花白的老人身材亦如往昔般的魁梧挺拔,负着手看着兵器架上摆放的蛇矛,沉默了一阵。外面有小跑的脚步声传来,他回过头瞪过去,一个扎着牛角般发髻的小脑袋探在门边笑嘻嘻的不惧。
“阿爹让遵儿来叫祖父该出门了!”孩童说完,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老人笑了笑,伸手拉过一块黑布将那杆兵器遮起来,小跑的追在后面,惹的孩童哇啊啊的尖叫,一路冲到前院,两个儿子、两个女儿还有儿媳,一大家子都等候在那里,张苞伸手将跑来的孩子抱了起来,与走来的父亲并肩出府。
远行去娄桑村祭拜刘备的墓,已是家中每年都必须要做的,只是路途遥远,到了那边,估计也与往年一样天都黑了,马车里通常必备父亲途中需要休息的软塌,只不过今年的路程缩短了许多,大部分道路都重新修缮一番,铺上了打碎的细石,虽然颠簸,却是好走了不少。
堪堪到的下午黄昏,娄桑村里早就热闹了起来,两辆马车停下,张苞去将老父搀扶下来时,身边的儿子张遵已经飞快的跑去村口,与一名年纪相仿的孩童玩耍起来,不多时,一身青袍头发全白了的老人走出来,面上浮起了笑容。
“翼德,你可来迟一步。”
张飞拍拍儿子肩膀让他去将去祭祀的香火,随即才笑着迎了上去,微黄的阳光映着两位垂暮老人的影子走在地上,看着村中依旧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不免有些感慨:“二兄,你我都这般老了,你瞧这树还是原来的模样,一点都没变过。”
“树活千年,人只有百年,哪里比得了。”
“这次二兄过来,就不回河东了?”
“不回去了。”关羽望着那边绕着那颗大树大呼小叫追逐的孙辈,笑了笑:“一来二去,身子骨经不住折腾,这次过来,就让他们给我在兄长墓旁边挖个坑,等哪天两脚一蹬,卷张席子埋了就是。”
俩人过去接过了递来的三炷香,恭敬的在爬有青苔的墓碑前拜了拜,然后插在香炉上,他们身后,两家大大小小共计二十多口人,也在两位老人插下燃香后,恭敬的鞠躬跪拜一番。
“兄长,你看现在这世道多好,我与翼德也算三世同堂,儿孙满地跑,努力再撑几年,说不得就四代同堂了。刘禅如今也过很不错,在北都晋阳当大官,改日弟修书一封给他,替兄长骂几句,让他赶紧滚回来看看你。”
关羽擦了擦眼睛,旁边的张飞笑了起来:“大兄,你看二兄越老越是爱哭,不过你也放心,我俩将来铁定过来陪你,到时候你可要给我们挪点地出来,还像从前那样一左一右护着你!”
风吹过西云,桑叶哗啦啦的一片轻响。
晋国皇帝结束最后一场战事已过去十一个年头了,十年大治,让曾经战乱的土地再度繁荣起来,拱卫中都许昌的曹昂整理出了父亲曾大致写出的户调制,得到公孙止的首肯,对土地拥有者只收取每亩四升的税粮,一定程度上减轻了百姓身上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