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真情实感了半日想不到得来这么个回答,当下就有点尴尬,讪笑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原来如此,难怪王爷日日出入清漪园……如此甚好,甚好。”

    像是抹不开‌那张老脸,又像是年纪大了爱絮叨,虽是得知了真相张太医还是忍不住不停絮叨:“王爷既得过水痘,与阮姑娘倒也算是同病相怜。那王爷不如多同她说说这病该注意些什么,我瞧她这几日好了些心思‌便活络了,总想着到处去玩。王爷也知道女子得哄,早哄晚哄都得哄,不如王爷趁这几日有机会好好哄哄阮姑娘,那将来上门提亲之时……”

    张太医只顾低头边走边说,一不小心撞上了廊下的檐柱,这才‌惊觉这长廊之上除了他之外‌再没有旁的人。

    张太医捂着撞疼的额头环顾四周,脑子里蹦出一个念头:王爷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自己的规劝他又听进去了多少?

    那日晌午时分,正是一天中最热的几个时辰之一。清漪园内大多数人用过午饭后都在歇夏,整个园子除了偶有清风袭来吹响几树红花外,到处得了是静悄悄的模样。

    封瀛那会儿正坐在前厅左侧的书房内,听着韩逸与他报告宫内宫外的大小事‌宜。他一手支头坐姿随意,耳中全是韩逸清脆的说话声。

    他静默半晌眉眼微敛,像是被韩逸的话触动了什么,微一抬手便止住了对方的话头。韩逸心领神会不再多言,默默等着对方吩咐。

    封瀛薄唇微抿,点头道:“既是一家人,便将他们都葬在一处。城北皇陵容不下他们,便将他们都葬入李氏的祖坟之中。”

    这说的是三皇子夫妇及诸子女的丧葬事宜。三皇子本是皇子,但他谋逆造反自是入不了皇陵。而李氏乃是三皇子妃的母家,封瀛令他随李氏葬入祖坟算是格外开‌恩,也是念了旧情。

    自古以来谋逆者无不是碎尸万断扔入乱葬岗喂狗的下场,三皇子能得了全尸还有个正经的墓陵给予他,完全是封瀛念在两人自小一起长大的情份上。

    韩逸听了这话点头应是,趁机又提了另一桩事情:“还有一事‌殿下,三皇子母家楚家有一男丁这月刚满十四,他家中长辈皆已入狱待斩,女子不日也要发‌配边疆为奴,此子自小身子孱弱且年幼,其家人想求一个恩典留他一条性命……”

    韩逸话未说完,便见封瀛一道透着凉意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吓得他身子一凛不敢再说下去。紧接着他便听到封瀛冰冷开口道:“本朝律法还要本王背与你听吗?”

    “不敢,属下明白。”

    谋逆乃是诸九族的大罪,除了三皇子父族一系乃是皇族依例除去外‌,其余诸人无一幸免。凡是年满十四岁男子皆要问斩,女子则皆没入贱籍为奴。

    律法便是律法,韩逸一下子便明白了封瀛的意思,神情一凛道:“属于这就去办。”

    说完他快速退下,急于想离开‌这个令他窒息害怕的地方。走到门口时与外‌头风风火火赶来的孟朗撞在了一起。后者身形高壮,扯了韩逸一把后边往屋内走边大声道:“殿下,皇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