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用拳头,要么用脑子,哭是最没有用的。”
戚澄再次重复了年少时他像口头禅一样挂在嘴边的话,梁川甚至可以回忆起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是多么冰冷无情。
回到海湾1号,梁川开始饮酒消愁。琥珀色的威士忌在杯中摇晃,他想,即便是同一种威士忌,在不同的桶中发酵,出来的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酒,波本桶是小清新,雪莉桶是甜醇厚,绝无雷同。
这个世界上会存在这种巧合吗?一句妄言经由完全不同的时间与空间,被完全不同的人体会与理解,仍能保持着他语调里的无情和狂妄以绝对的原汁原味?
他宁愿是自己敏感过了头。
梁川觉得头疼的时候,习惯用左手撑住脑袋,中指一下一下地在眉心和额前移动。他闭上眼睛就想起林镇那栋竖着十字架的尖屋顶的简陋的教堂,他似乎对那栋建筑存有真切的印象。这一点让他惶恐,梁川搞不清是潜意识在作祟,还是记忆在回归。
她说她那时候八岁,那么他应该是十一岁,酒精让梁川的思维愈发麻痹,他确实记不起来了,除非去问父亲,十一岁时,他是否带着他回去了离青覃只有二十公里之远的林镇。
出国以后,父亲常常带着他满世界飞,虽然回国很少,但确实回来过几次。
父亲的生意复杂,接触的人形形色色,社会各个层面的都有。他从小就得梁道生的喜欢,比较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从不多话,心思都盘在肚子里,这一点,是父亲最为看重的品质。
而梁畦是不同的,因为缺乏安全感,她总是为了讨梁道生的欢心而啰嗦献媚。
父亲带他去过很多地方,国内除了长城、故宫之外,别的地方他都没兴趣。尤其是长得越像青覃的地方,小时候的他就越抵触,本能地想要逃避过往穷困的、被人欺辱的生活。
夜深了,戚澄发来消息,问他是否睡下?感觉如何?是否安好?梁川放下酒杯,回复她一个笑脸。
见梁川没睡,戚澄打来视频电话。梁川犹豫了一会,还是接了起来。
戚澄瞧出来梁川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又瞥见他依旧穿着合身的西装,甚至连领结都没有摘下。意识到梁川根本没有休息,而是在喝闷酒,戚澄不满地问:“你在喝酒?为什么不去睡觉?”
“就去睡。因为睡不着,所以喝一点。”
“你是长期失眠吗?”戚澄内心焦灼,她很想问问梁川,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