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美人夸奖,多尔衮豪兴大发,笑道:“还好,多铎一路南下走到了将近黄河北岸时,接到本王命令转道西进。我那几天特别担心,生怕打草惊蛇,深恐南明侦知我军动向。后来,得知其正准备与我们夹击李自成。可笑那史阁部与南明诸公,连我的障眼法和离间计都看不明白,被本王玩弄于股掌指上,何其迂腐透顶哉!”
孝庄太后向窗外看了一眼,悄声道:“下雪了,瑞雪兆丰年,但愿明年能有个好年景,也让我大清给关内带来一份好收成,解一解这天灾兵祸的苦楚,让百姓减轻些痛苦。阿多,雪天吃火锅,倒使我想起了前不久翰林苑教顺治的一首唐诗。你猜,是哪一首?”
多尔衮一把将美人搂入怀中,嬉笑道:“应该是‘皇叔戏嫂娘,白昼也疯狂’这首新诗。来吧,我的小心肝儿。”
孝庄气喘吁吁,说:“别闹别闹,白居易的《问刘十九》最贴切:‘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唔,慢一点儿......”
清顺治元年(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大顺元年)腊月底的这场大雪,几乎覆盖了华夏的整个北方。凛冽的北风卷着漫天雪花,扫荡着草原、沙漠、大山、黄河及黄土高原。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甚至淡漠了白天和黑夜的界限,连带夜间都变得像阴天时的白天。
马匹和军兵们喷着白气,马蹄和鞋底上绑着枯草,在崇山峻岭中艰难地行进,不时有人和战马摔进被大雪填充的陡峭山沟里,再也没有了踪影。战士们的手早冻得握不住武器了,他们把武器夹在腋下,眯缝着眼睛,吃力地跋涉者。军士们体内出汗,外面的铁甲结冰,融化了落雪,有的连人带雕鞍冻在了一起。起初,还有人咒骂。但是,只要你一张口,冷风和雪花就一鼓脑地向里灌。况且,你骂出的话也不一定有人听见。
长途跋涉,耗尽了人的其他欲望,只剩下一个念头:前进,拿下榆林,大掠三天,喝酒吃肉玩女人。
作为明代九边重镇之一的延绥镇,经过历代戍边将士的修葺,似一堵铜墙铁壁,耸立在陕西与宁夏山西蒙古甘肃交界处,将蒙古骑兵南下的道路牢牢封死。千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骄兵悍将饮恨城下,变成了一具具森森白骨。每到夜晚,白骨就会发出莹莹绿光,像一只只饿狼的眼睛,使人毛骨悚然。
以流寇著称的李自成,这两年隐约有了根据地的概念。尤其是最后一年,大力经营和保卫陕西,企图把这里当成根本。所以,逃离北京时的偏师在李过、高一功的带领下,沿着长城西进来到延绥镇,用部分兵力守卫长城各个隘口,将主力控制在延绥做机动。
前些天唐通的叛变,使猝不及防的李过遭受了不小损失。痛定思痛,李过开始在四周广布眼线,建立多种侦查联系方式。鉴于延绥镇距离西京千里之遥,有事时西京增援不易,便立足于自我独立作战。
一河之隔的山西落入清廷之手,增加了延绥镇防守的压力。尤其是到了冬季三九四九黄河封河期,防备清兵由山西偷越黄河便成了他防守的重中之重。
阿济格雪天行军,本想出其不意突然兵临城下,打守军一个措手不及。哪知道,其一举一动都在李过的掌握之中。就连吴三桂分出八千余人在副将杨坤带领下由保德南下,企图从兴县跨越黄河偷袭佳县,截断延绥镇退往西安的后路的兜击行动都了如指掌。
多年来,杨坤感到自己一直在吴三桂的掌控下,没有独立自主施展才华的机会,郁郁不得志,总想大干一场,博个封妻荫子。此次,其奉命带领八千余人马从侧后兜击延绥,感到是出其不意,胜算很大。虽然雪天行军很辛苦,但他却特别兴奋,感到天气越冷越恶劣,黄河结冰越厚,守军必然越麻痹。
赶到兴县黄河渡口,派人侦查,黄河果然已经结冰,人从河面上沿冰凌到对岸完全可以。当地人说,如果到了明天早晨,马匹过河也没有问题。杨坤听了大喜,传令三更出兵,午夜奇袭,一举拿下佳县。
渡河的时刻到了,百余名尖兵悄悄冒雪在河冰上匍匐前进,约摸半顿饭的功夫就到达了对岸,发出了安全的信号。
杨坤一声令下,全军分出一半人马开始在渡口上下游河冰上渡河。另一半则做好准备,待首批上岸时即开始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