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月来明媚的春光,鼎沸的人声,她那一心期许的生活,都恍如隔世一般,遥远地被隔断在这宫墙的外头——

    这三个月,自己原来不过是做了一场瑰丽的梦而已。

    现在,梦醒了。

    冷淡寂静的宫门正横在自己的面前,缓缓打开,如同一只沉默的兽,朝着自己慢慢地张开了巨大的血盆大口,露出亮晃晃的利齿,一口就要将她吞入腹中。

    郑淣浑身发冷,只觉血红色的宫墙朝着她劈头盖脸地压下来,压得她透不过气来,走在郑淣身旁的一位采女见她脸色青白,摇摇欲坠,忙伸手扶了她一下,问道:“这位姐姐,您可是身上不舒服?”

    郑淣勉强朝着那位采女点了一点头,哑着嗓子道:“无碍。”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朝着一侧偏了过去,只得借力一靠那位采女,那采女忙道:“姐姐脸色有些差,我扶姐姐歇一歇罢。”

    郑淣并不想引人注目,定了定神,勉力站正了身子,婉拒道:“不敢劳烦妹妹,我略站一站就好。”

    她定眸看了那采女一眼,只见那采女穿着饰物搁在那一众人中并不显眼,估计只是品级普通官员家的女儿,这女孩子头一回进得宫来,必然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于是又好意提醒道,“妹妹先走罢

    ,若是落了队,教习姑姑该过来怪罪了。”

    那女孩听她这么一说,却是正中心事,只得尴尬地朝着她点了点头,嘱咐一句“姐姐小心”便加快了步子跟上队伍。

    郑淣喘了一口气,后头却突然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陡然一惊,猛然转头过去,却见那人微微低着头,看不清容貌,只低声说了三个字:“跟我来。”

    一时间她脑中念头纷沓至来,心若擂鼓,心中一根细细地弦仿佛被猛然地哗啦啦地拨弄,她心中疑惑赵岑竟然手眼通天至此,竟然可以派了人入了森严的内宫之中来,可是“跟我来”这三个字仿佛如同从天而降的天梯,那叫人天旋地转的宫墙和一口要将她吞噬的血盆大口一时间如同潮水一般朝着后头退了过去。

    正是这一点微薄的燃烧的希望,教她只站着不动,目不转睛地瞧着那个人。

    那人头埋得极低,叫她看不清面上的表情,见她脚下纹丝不动,又低声重复了一遍:“跟我来。”

    她心念微动,那人却甚是胆大,见她面露犹豫之色,竟然直接拉了她的手往旁边的侧门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