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外说是杨世达的遗腹子,但是张舜卿何等样人,自然猜得出这孩子是谁的。她和范进虽然暗通款曲,但不敢怀有骨肉,刻意避免。眼下野孩子反倒抢在自己这个正房前面出来,这已经让她心里难以接受,再一想到未来范进要在这任上待好几年,到时候宋氏带着孩子,俨然一家三口合家团聚过日子。那妇人虽然容貌不及自己,却也风搔的很,几年生活下来,若是爱郎与她们有了感情可该如何是好?
一念及此,张舜卿心里竟是恐惧远大于嫉妒。但是堂堂相府千金若是自陈怕竞争不过一个熟妇,又怕丢了面子,这种畏惧只能藏在心里,对谁也不能提,自然就更加委屈。这些话当着父亲不能说,范倒还要帮着范进促成与宋氏的合作,心中凄苦一言难尽,直到这时才如长江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爹爹从小就宠我,几个兄弟也不如我受宠,从小打架就是我占上风,他们都要让着我。到了长大之后,几个嫂子也要让我三分,大母面前我亦说一不二。就是嫁你这小书生,大母也都遂我心愿。大母还教我过门之后要收敛心性,学会当一个媳妇,不要跟丈夫耍性子。却不知她那宝贝孙女,被人欺负成了什么样子。”
范进也知这事是自己理亏,固然是考虑有个孩子方便宋氏当家,将来一个自己的骨肉继承杨家万贯家财的事很让自己满意,但其确实内媚,于房中是男人恩物导致自己愿意让她生孩子也是事实。她又不同于林海珊,属于当面给张舜卿暴击,考虑到这位相府千金吃下多少委屈,才肯当做什么都没看出来,反倒积极促成自己的计划,心内大为愧疚,连忙抱着她好言哄着,
“我知道此事是我不对,卿卿你要听我解释啊,那些女子不过是野草闲花,要么是我的棋子,要么是我排遣相思的道具罢了。你在想我,我又何尝不想你?你也看到了,这段日子我画了多少你的画像?一想到你的样子,我就恨不得飞出江宁,来到你身边,哪怕就是化作你房中的鹦鹉或是猫儿狗儿,只要陪在你身边就是了。可是又办不到……我也是男人么,也有七情六欲,但我可以发誓,我和她做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你,所以才有了这孩子。若有一句假话,就叫我天打雷劈!”
一道闪电落下,照的窗纸雪亮,紧接着一个炸雷,张舜卿面色一白,下意识地紧抱住范进。“你就只晓得欺负我!若是天打雷劈,就把我们一起劈死就是了,落个大家清净!也省得有这么多狐媚子在你身边打转。”
爱郎的几句话,让她的心头怒火消减了不少。她也知道范进于某方面的需求何等强烈,眼下自己既不能服侍,也就只好由着他去花。就算他说身边没女人,自己其实也不会相信。等到将来回到自己身边,只要斩断这些情丝也就是了。她所担心的只是几年时间,美人幼子,真把范进的心勾走,眼下听他把宋氏说成自己的替身,不管真假,心里总舒服一些。
“那银妇也配做我的替身?那一身肥肉,活像一头母猪,,有什么好看的!”张舜卿低声数落这宋氏的不是,将自己不如对方的地方说成优点,将那几处全都贬损的一钱不值。
“我警告你,那孩子只许姓杨不许姓范,不许叫你爹爹,就是干爹都不行!”
“放心,自然不会。我范家嫡子自然是舜卿所出。”
“不是嫡子,是嫡长子!”张舜卿美眸转动紧盯着范进,范进想到眼下大员岛上的女海盗,心道这事没有半点把握,我也控制不住性别,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点头应承。
张舜卿这才露出点笑模样,将范进让到坐位上,自己本想对面而坐,却被范进一把拉到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卿卿,你既然这么想生嫡长子,咱们要不就生一个?”
“你敢么?”张舜卿挑衅似地看他一眼,但随即又被一阵魔手催折搞得维持不住体面,只好连连告饶,最后才道,“大母说了,女孩子不能等太久,若是等到人老珠黄过门,丈夫肯定喜新厌旧,到时候说不定陪嫁的丫头反倒比小姐受宠了。这次回京,就要有人提亲,婚事抓紧办,便宜你这小小的芝麻官了。”
“能娶到卿卿,自然是便宜我了。就是家母那边……”
“怎么?阿姑不喜欢我?”
“那自然是没有的事,就是搬家这事全无征兆,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家里好多产业来不及料理,就那么启程了。我娘是广东人,还不知道适应不适应京里气候水土,这事怎么也该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