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冯糖独坐无聊,忽然想着了岳小云,乃道:“我又不见那风流才子之面,趁这小燕子不在,不免去取笺扇出来,玩味一番,以消寂寞。”
想罢,向匣中去取。翻了一转,谁知单单剩得这笺在内,扇子的影儿也不见了。此时冯糖道是古怪,心中暗想道:“这柄扇儿,明明是我前日看了,放在这匣里的,为何不见了?况且我房中之物,并无闲杂人进来,难道是哪个偷了去?”又向别个箱笼中寻了一回,觉得没处寻了,连这诗笺索性也不看了,闷闷昏昏,凭于栏杆上思想。
恰好小燕子拿这画去与老夫人看了,走进来回复道:“小姐,画在此,老夫人中意的了,教小姐放在洁净所在,去日来取。”
冯糖此时,正处忧闷之际,答应道:“你且放在桌上。”
小燕子将来放于桌上,见得小姐如此光景,暗想道:“莫非晓得这扇不见了,在那里闷闷不乐,倘然问我起来怎处?”
小燕子正暗想问,冯糖起口道:“小燕子,我来问问你,你方才取纸的时节,匣中可见我一柄扇子么?你可要实话实说,你可不能瞒我。”
小燕子道是不好了,急得两颊通红,硬着嘴儿,她是很肯定的对道:“小姐,方才教我匣中拣纸,并不见什么扇儿。”
冯糖吓唬她道:“明明是我经手放在里边的,房中又无别人进来,怎的就不见了,毕竟是你拿起在那边,快些拿出来,不要设些正经,将来遗失了!”
小燕子见小姐说得明明白白,认定了是自己拿,就算是自己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了,要着在她身上,暗想道:“决没寻处的了。”急得浑头浑脑,假意去翻箱倒笼一回,遂含着泪眼道:“小姐,不要冤枉小燕子,真个不曾拿呢!”
冯糖道:“你不曾拿,难道这把扇子飞了出去?还要嘴强!”
小燕子此时越发急得进退无门,不觉故声大哭起来。
冯糖见得小燕子这样光景,暗想道:“凡事不可造次,或者失记在别的箱笼里,亦未可知。况且这丫头平日再无偷窃之行,此时何必苦苦去枉逼她。”
乃道:“小燕子,不见了扇子,难道不要寻的?如今又无人打骂你,为何倒哭起来?但你若真个不曾拿,也要细细的替我寻着了,自然赏你。如今且把这吊挂藏过了,再收拾好了这些颜色盆儿,那扇子明日寻罢。”
小燕子听了这几句话,心想真是太没有天理了,东西丢了就怨在自己的身上,他假装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犹如得了思赦的一般,拭干了泪眼,自去小心收拾了。
但冯糖数度片刻后,说便如此说,只是心中忧闷,竟向床上去睡了。
却说冯裤子那日在花园中拾了那把金扇,却跟是捡到宝贝似的,比自己欺负小燕子要开心多了。不过却害着冯糖小姐翻箱倒笼,搜寻不出,几乎闷死,更连累小燕子,逼得泣涕涟涟。都是那不做美的蠢奴,干这样短寿命的事情。说起来这金扇却是值得拿在手里是玩味一番的,冯裤子不知道看过别人画过多少女子了,他自己也买过几本这样的画册,只是那都是画得是认不识的美人。虽然,也有杰出的画师的作品,可是也比不上表妹画的这个春宫图,看看这扇里的那一笔一画,都流露着表妹那细细的情丝,女人曼妙的身材,无不是充满着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