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晏顺着雪莲所指方向，果然见那边屏风半掩的小案上叠放着一卷抄了一半的佛经，铺散开未曾着墨的纸张上压着只精巧拙朴的木鱼和一串雪白光洁的象牙念珠。
他忍不住半勾唇角，到底是开口说话了。
“母亲参佛，可有所悟？”
“佛法精深，我修悟尚浅，不敢妄论……”
文娘话未说完，闻晏就笑出了声来。她被儿子这般不敬地打断，难免面露愠色，紧蹙眉心地看向了他。可闻晏丝毫没有觉出错来，相反眼神十分冷厉地迎了过去，淡淡道：
“佛门所言‘五毒心’为贪、嗔、痴、慢、疑。欲修佛道必先除五毒心，可依我看来，母亲这五心皆未除尽，不若先把本心修好再修佛法为好。”
这话说得实在刺耳。
就等于明着在指文娘鼻子说她德行有亏，不配修佛。
饶是原本想好了扮好慈母与儿子重修昔日情分的文娘也再不能忍，终于颤抖着身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随时都能将豆大泪珠子眨出眼眶的双眸，嚅嗫道：“你、你……”
“你这不孝子！”
说着，她便抬手要扇儿子巴掌。
可文娘俨然忘了，如今的闻晏尤其是多年前那个没有反抗之力的孱弱小儿，在手掌落下之际便架住了她，笑道：
“母亲这便是犯了嗔戒了。”
“看来母亲是嗔心极重了。大早去了阿圆铺子里闹将一场还不过瘾，此刻见了久别的儿子也要动手泄愤？”
话说到这里，闻晏眸中的温度已经淬了寒意。
文娘望着曾经任凭自己训诫也不敢出声的儿子，只觉得陌生恐惧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