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平康坊——————
从抓住那些嫌犯起，这桩案子已过了两日，但仅仅查到了原料聚集地，怀远坊的拜火教在长安还算是有些威势的，若擅自调队查封那家货栈囤积的货物，必定会招惹那些和他们有合作的达官贵人。百姓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们只是照着往常一般过着日子，做饭的做饭，行商的行商，日复一日地过着如此普通的日子，
而在茶楼里，对着茶几上的那些碎铜砂，墨茹完全吃不下眼前精致的点心，心情一团糟，下巴磕在案上嘀咕：“小瑾也不来，案子也查不出，啊好烦呐！”相反地，上官云坐在她对面，慢慢斟茶，不紧不慢，她的手稳得很，清透的茶水从壶嘴里淌出，形成条细线落在茶盏中，里面的颜色逐渐变深变红，随着茶水滑出来的几片茶叶沉在盏底，缓缓打转。
“别纠结了，案子小裴在查，你我在这里干着急也无济于事，喝茶吧，凉了，就不好入口了。”她抿了一口茶，然后望向栏外的坊屋，仿佛什么都没经历过一般的清心寡欲。
墨茹的下巴还是磕在案上，目光倒是转向上官云：“你觉得他们两个能找到赵步兴么？我们甚至都不确定他有没有在怛罗斯活下来，这只是郭先生的暗桩一人之言。”
“这只是乙案，我们都是鹰爪，没有区别，我只是不想让小瑾太担心罢了。”
“上官说的没错，你我皆为鹰爪，不相上下。”裴诺义的声音从楼梯那传来，他今日的扮相很是随意，没穿那身袍子，只是稍微披了件衣裳大袖衫。
“小裴，查的如何？”上官云将新茶盏挪到他面前，裴诺义一饮而尽。
“铸币铜模应是查不了了，长安城内的铜模都收在少府监中，宫中戒备森严，从各州诸铸钱监运来新铸的钱币都由重兵押运，况且通常是夜半时分走的水路，加上宵禁，盗币之事倒是鲜有。”
“都有哪些地方？”
“这几日有朔州、晋州、幽州和冀州。有何不妥？”
上官云开始抿起拇指指甲，轻轻拍着茶几面，“这些州府是离洛阳最近的几个地方。我一直在想，私铸这种事情自开朝以来就没少过，多在边远地方，前几年还消停了阵子，但为什么这次偏偏要在天子脚下犯事？”
“没准他们是想买更多的东西，比如说吃的？”墨茹打趣地插了一句，可看到两人迷惑的眼神，便自觉地把头埋进臂弯里。
“不过除了这个，还有些消息。”裴诺义从大袖中摔出一本黑皮账本，上面记了长安城大大小小的数十家作坊的登籍，“‘成型’查不了，还能从‘提炼’入手，他们的铜砂纯度不高，但那晚查到的铜砂品相比最早的那一点高了很多，显然，这几日他们还在不断提纯。”
“这是个好法子。”上官云起身靠往凭栏边，“但可要想清楚，如若没有十成把握，排查任意一间作坊都有可能打草惊蛇。”
但如今却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了，暂时的瓶颈让硕大的策狱院行路迟缓。此时楼下突然闹腾起来，起初以为是哪个醉汉掀了掌柜的桌椅，却没想到径直跑上来的，是策狱院的传令吏，身上还沾了些许的羽毛——八成是传令紧急，撞了哪里的贩禽小摊，那个传令吏一个踉跄，又跌在了三人面前，马上起身禀报：“调司急唤城内所有司正司丞回院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