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黎明,行军司上将军张善夫入宫面圣,向皇帝禀明组建辽东承影营之事。这承影营的编制,乃是国家有事则增,无事则裁,最多时曾多达十二营,最少时只有三营。近年来,四方渐渐多事,承影营逐渐增加到了八支,每次扩编,都由大将军府提出,柱国府、护国府商议同意后用印,最后禀明皇帝。此后承影军的调动,大将军府便可以单独决断,而不像其他诸军需要护国府同意。
“承影营所需的火炮将在蜀中铸造,途径大理。”张善夫沉声道,“征伐安南是开辟的道路正合使用。战船从镇南堡云屯港出发,沿海北上,抵达辽国,在那里将火炮和军需交给承影第八营。第四营在东海勘察了好几个岛屿,可供战船下锚补给,但主要港口在月洋岛。”
陈宣所展开一张巨大的海图,宋辽沿海的重要岛屿历历在目,这是巡行海上的承影第四营数十年测绘之功。行军司在辽国营州、复州、辰州、保州、盖州、苏州沿海都标示了可供战船停泊的无人岛屿,其中几个大岛,如月洋岛、碧玉岛、仙人岛、菊花岛还专门用朱笔标注。承影第四营建议将支援第八营的战船主要港口设在距离陆地最远的月洋岛。这个岛屿方圆六十余里,形如弯月,距离辽国东京道复州三百里,距离高丽的臣属耽罗也是三百余里,孤悬在海洋之中,故名月洋岛。那月洋岛山势合抱之内,乃极佳的避风港口,渔人称为“太平湾”,终年皆不封冻。更妙的是,该岛虽大,却全是石山,丝毫平地也无,无法耕种,故而人烟稀少,原来十几户的渔村,都被承影第四营强行迁到了南海。左近渔民现在都以为这岛被鬼怪海匪占了。
“承影第八营带着火炮十门,炮手百人,步军五百人,骑军两百人登陆上岸。第四营派出两艘战船,携带火炮二十门,为其输送军需,且为后援。”行军司原计划给第八营配足三十门火炮。汉军实力薄弱,常常需要转移,而重炮携带不便,于是便退而求其次,将十门三寸炮交给承影第八营携带上岸,二十门四寸炮装在承影第四营的战船上。
陈宣微微点了点头,他合上海图,继续翻阅行军司和承影军联合上奏,当看到准备统领承影第八营的校尉名字时,将奏折放下来,微微笑道:“不错,辽东形势复杂,辽金汉三方混战,说不定赵佑也要来火中取栗,不但要打仗,还要审时度势,正需要这样熟悉各方情势的人才。”
张善夫笑道:“正是。陛下励精图治,不拘一格,方能使楚才晋用,天下英雄尽入彀中矣!”
陈宣放下奏折,笑道:“也要上将军栽培才是。”他想起一事,皱眉道:“从军的事情,宛儿没有来找你询问吧?”
张善夫笑道:“哦?昨天三公主倒是和太子殿下一同到府上来了,只是依律令,女子就算通过考核,也只能在内军司做事,不能从军出征。所以三殿下所请,臣也无能为力。”他微微躬身,心中暗暗好笑,想必是陈宣被女儿磨得没有办法,这才纵容她到自己这里来吃个瘪。
陈宣点了点头,笑道:“正当如此,男子汉又没死绝,怎能让女人上战场。”说话间又想起那位为了辽东汉军乞援,一直滞留在敦煌的韩氏孤女,心头不由浮起一阵唏嘘。“成王败寇啊。”陈宣的脸色转寒,看向窗外,寿昌泽上白雾蒙蒙,几只白鹤翩翩飞起,仿佛仙境一般,令人心旷神怡。谁去在意刚刚被白鹤叼起的鱼虾呢。
旬日之后,赵行德才颇为意外地得知,为了国家需要,他被调回承影营,担任组建中的第八营校尉。一起从火器司调回来的还有王童登等全部承影军出身的军士,王童登被任命为副校尉,协助赵行德训练辽东承影营。
望着目瞪口呆的赵行德,周仲元笑道:“王允忠这个老糊涂蛋,行军司挂了号的人才都不要。我承影军出去的人,可不是随他揉捏的。”他顿了一顿,沉声道:“赵德,你新任校尉,可不要辜负了张上将军的看重,更不能丢承影军的人。训练和作战需要什么物资和条件,我都尽量给你争取!”
见他有些犹豫不决,周仲元又拍着他的肩膀,沉声道:“说吧。”
赵行德苦笑了一声,答道:“辽东多山林,正好西都南北两面不远就是高山,周将军,这次营中有不少老军士,又要携带火炮弹药,能否不用行军到热沙海那么远的地方,就在西都附近训练新营?”
周仲元一愣,想起赵德的家室似是有身孕了,便点头道:“也好。但兵战凶危,练兵力度还要加大。”他顿了一顿,沉声道:“既然在敦煌整训,你有空时可多去护国府历练。”
赵行德点头称是。这回承影营中除了步骑之外,又多了火炮,各兵种之间的配合当是练兵的重点。他告退之后,一边思索,一边来到军府为第八营安排的营房。刚刚低着头踏进校尉的签押房,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下是否该称呼赵将军了?”他头一看,却是金昌泰站在面前。
赵行德还未回过神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金昌泰笑道:“承影营校尉皆独立领兵作战,赵兄虽然是校尉,却已是权将军了。”他啧啧赞道,“未满三十而官拜将军的,自开国朝以来还不满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