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小心翼翼搀着温帝,不敢多问一句话。刚走出榕庆宫没几步,迎面赶来一个青衫的家丁,衣角绣着云彩的纹样,似是太师府的人。
那家丁见了温帝便跪下拜道“小人奉太师府主母之命来送草枕。”说完,双手捧上一个漆盒。
李公公打开一看,是个碧绿的草枕,尚未经手,便可闻到一丝淡淡的奇异草香。再看那枕套上,还绣着金刚波若波罗蜜心经的经文,显然是费了不少功夫。温帝远远瞧了一眼,淡淡地说“回去替朕带话给黎太君,就说她有心了。”说完,径自上了车辇。
李公公见温帝脸色如此,心下了然。接过漆盒后,转给了身边的小太监。他知道温帝为何不喜,他还知道,这个枕头回头便会被放入库房,再不会有拿出来用的时候,只是旁人看来定猜不到缘由。
这便是世间所说的圣意难测吧。
青衫的家丁一直跪在地上,直到温帝的车驾行远了,才呼了一口气爬起身来。总算主母交代的事儿办完了,也没什么纰漏。
他掸了掸膝上的尘土,扭头朝太师府走去,然没有察觉到榕庆宫的墙角下闪过一个小小的身影。这个身影跟着他走了一路,一直走到太师府前,才晃了一晃,跃过高墙消失不见了。
慕云氏的太师府从外面看是一座府邸,入了府却是一划为二。除了前厅以外,东苑是已故的右太师慕云佑的府邸,西苑则是其胞弟左太师慕云佐的府邸。
之前,黎太君多半居住在东苑。尤其是慕云佑染疾卧病后,黎太君方便时常来探访病情,又可暗中查看朱玉潇的一举一动。可自慕云佑亡故后,朱玉潇又回了碧海,东苑实已是人去楼空。慕云佐怕母亲住在东苑每日睹物思人,索性接来西苑与自己同住。
那家丁穿过前厅,跨入西苑,又绕过回廊,来到花园里的一处凉亭方站定了脚步。亭内坐着俩人,正是黎太君与慕云佐。
“回禀太君,草枕已送到御驾前了,陛下要小人带话说,您有心了。”
黎太君闻言“哦”了一声,若有所思。慕云佐挥了挥手,家丁便退了下去。
“母亲,儿实是不明白。怎的今日又给他送枕头去了?”慕云佐皱着眉头,似是不悦。
“不过是一个枕头,回头再缝一个给你便是啦。”黎太君朝儿子笑了笑,软言安抚。
“这……儿子不是那个意思。母亲细想,我又怎会去计较一个枕头。”慕云佐有些哭笑不得。
“我是说……这几个月来,多亏了母亲的悉心照料,我现身子已然大好,之前母亲只是要我对外称病不出,蛰伏于这太师府内。我问母亲,母亲只对我说是他对咱们慕云氏心有猜忌,现下当规避些时日。我虽心中不服,说到咱们慕云氏忠心辅佐他几十年,行事何曾有过半点亏心之处,要咱们去规避什么?母亲又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这才忍气吞声地每日憋在这太师府里。可如今母亲却又自己与他去献殷勤送什么枕头,倒教做儿子的好生不解。”慕云佐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