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宫女们都退干净了,朱芷洁才觉得窘意略减,开口道
“姨母上一次曾说起,不可嫁去苍梧国,只是不曾说明原因,所以……还想来再请教姨母,可有什么原委。”
“远嫁他国,终是辛苦,这一点姨母比谁都清楚,姨母只是想你一生在宫中无忧无虑,并没有什么原委。”
朱芷洁叹了口气道“在宫中确实锦衣玉食,可终日如笼中之雀,连半分欢笑也无,实是苦闷。说句女儿家不当说的话,苍梧太子还在太瀛岛上的那些日子里,我才知道原来人生还可以如此快乐,这样的日子才不叫虚度,也不枉自己来世间一趟。”
朱玉潇见她说得动情,不由有些恻隐。当日自己与赵钰也是这般相见两欢,不愿分离,这种感觉即使过了几十年依然萦绕心头不曾散去,自己怎会不懂。说起来,虽然都是远嫁苍梧,可自己是被逼着嫁过去的,嫁得不情不愿,洁儿与那太子李重延却是两情相悦,两者然不同。
当初确实曾担心过黎太君会不会出手报复我碧海之人,但后来细想,李重延乃是温帝的独子,身上有着阴牟国的血脉。他阴牟国好容易让血脉入了帝祚,黎太君再狠毒,应也不至于对李重延不利。何况洁儿若嫁过去,将来生下的孩儿还会继续将血脉延绵下去,黎太君大约是不会去害洁儿的。
想到这里,不由松了口,说道“其实……你若心中有意,也无不可。毕竟能与相知之人厮守一生,是再难得不过的了。”
朱芷洁见她这样说,不由又惊又喜,真好似拨云见了日,欢喜无限地说道“姨母能明白洁儿心中所想,真是太好了。只是听闻母皇尚有犹豫,洁儿想……不知姨母能否替洁儿在母皇面前劝说几句……”
“不能!”朱玉潇听到母皇二字,登时变了脸色。
朱芷洁被吓了一跳,不知道又是哪里说错了话。
朱玉潇也觉得似乎出言太过,又不好挑明刚与明皇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只好安慰道“我去见你母亲,她必得想起我当年出嫁之事,心中反要不情愿,不如……不如你将自己的心意如实告知与她,她许了你也未可知呢?”
朱芷洁见她不肯相帮,心中叫苦,道“洁儿知道若嫁去苍梧,便不能侍奉母皇。母皇又是那样用情至深之人,姨母看她对父亲便可知一二。如今洁儿为了一己私念而不能尽孝于左右,本就是罪过,再要洁儿自己去说,岂非要惹她这个做母亲的寒心,洁儿于心何忍?”
朱玉潇听她说到用情至深四字,按捺下的火气不禁又涌了上来,冷哼一声“你母亲?用情至深?”
朱芷洁不知道姨母何以忽然语气大变,怔在那里。
朱玉潇此时忽然心中念头一动,竟生出一丝阿修罗般的心思。
姐姐,你与母亲对我各种欺瞒,视我如棋子,我又何必继续事事顺从你们的意思?你骗得我甘心困在苍梧二十四年,我如今便也让你尝尝骨肉分离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