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低头进了棚门,一股干暖的炉火热气弥漫而来。
窝棚很低矮,但地方不小,房梁和墙壁是树干和石块搭成的,中间摆着个三块石头架起的火炉,一个铜壶正在烧水,炉边堆着一大捆干柴草。
墙边堆放着竹篾、背篓、木盆、砍柴刀、套索等农猎具,窝棚里间,有个用兽皮和干草铺成的大地铺,摊着几块褐色的旧毛毯。
青年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炉边的柴草堆边,温暖的热气,似乎把他失去的部分生命熏了回来。
白发女子靠在门口,沉甸甸的三眼铳垂到了脚边,四个孩子紧围着她,津津有味地盯着陌生来客。
青年舒坦地吁了口气,微笑道:“多谢姑娘。我叫陈北望,姑娘是都蛮人吧?”
这会定下心来,发现这女子虽然穿着脏乱,却黑眉弯眼,胸挺腰细,左耳缀着个兽牙耳环,即便用汉人的眼光看也是个美女,只是浑身上下带着股不羁的野性。
“我是都蛮人,我叫小鼓。”
“小骨?”陈北望搞不清楚是哪两个字,女子指了指梁木,“那个铜鼓的鼓。我是一个巫女。”
梁木上用山藤吊着一个旧铜鼓,突胸束腰,两只扁耳,鼓身花纹斑驳粗犷,显是年头颇为久远。
陈北望知道,都蛮族笃信万物有灵,天神、祖神、土地神、山神、水神、树神、蟒神,甚至草木虫豸皆有神灵。而负责祈神、祭祀、葬礼的就是男巫和巫女,巫女是母系家传的,母亲是巫女,女儿就是巫女。
“我现在不算是巫女了,被族人放逐了。”小鼓说罢,挥挥手,“你们四个给我滚蛋!小二去打水,其余的人看着羊!”
四个孩子蹦蹦跳跳跑开后,小鼓放松了敌意,墙边放下三眼铳,侧坐在门口用来抵门的大石块上,和陌生的汉人青年交谈起来。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喂,湿衣服去烤一烤。”
“我从山坡看到两头羊,以为是人家。”陈北望依言将湿衣抖在炉边的柴堆上,“你为何被放逐?那些孩子是你弟弟妹妹?”
“族人说我白头发不吉利,是白狐精转世,不许我住寨子里,所以我就跑到这住了。原来这里有一个土神庙,被废弃多年了,喏,你路上看到过的,除了我和我娘,没人知道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