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乐东说。
徐陶顿了下,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包子特有的香味飘出来。她打开门,捏了一只拿在手上吃,热腾腾的食物把咖啡的苦涩盖下去。
“随便。”徐陶又喝了半碗粥,才扔给乐东答复。后者坐在餐桌边,摆着张若有所思的脸看着她大吃大嚼。这当中肯定出现了变故,但徐陶决定不去究查,世事无两。就像下了剂猛药,副作用也是难免。
“进过厂里?”乐东问。
徐陶点点头,“整体搬迁,两条旧生产线搬到了新厂区,大致模样没变。这里将建成集团总部行政中心,新的生产项目都放在外地。”乐东嗯了声。徐陶觉得他目不转睛在打量自己,不由得好笑,快刀斩乱麻地说,“可能你听说了一些事情,但实话告诉你,我没钱。”
“说了不用了。”乐东沉下脸,“我毕竟是你爸爸。”
徐陶收起桌上的碗筷,端到水龙头下冲洗,不慌不忙地问,“不是买断了么?”数年前乐东找她要钱,提出“买断养老”,硬塞给她一份断绝父女关系的字据。徐陶不信赌徒的誓言,而且从法律角度来说这份东西也没有实质性用途,但既然可以当个笑话,她也就掏钱买了。反正种什么因、结什么果,正如对未成年子女的抚养有许多种方式,以后养老的方式也是可以选择的。
乐东的目光像要在她背上烧出一个洞。
徐陶把餐具放进橱柜,回身打量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希望你的记性没变坏,我的脾气没有那么好。”乐东脸色顿变,大概是两年前,他被逼债的催得不行,又找到徐陶。那次她竟然找了人打他。打人者咬定酒醉冲动,又是拘留所常客,人关进去呆十天半个月又出来,再见面又打,连派出所民警都劝他惹不起躲得起。
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心情复杂。按她的年纪本该操心其他的事情,男朋友之类的,像程忠国的侄女那样,烦恼快乐都在正常的范畴。而不是这样,简直不像年轻女孩。
徐陶猜得出他在想什么,抽了张纸抹干手,“我中午不在家吃饭,你随意。”她朝一个抽屉努了下嘴,“那里有零钱,你可以点外卖,不过过年期间可能只有洋快餐。”
“你不恨我?”
徐陶走到门口,听到乐东在身后问。他语气淡淡,听不出在乎紧张的味道。
打开门,冰凉的空气扑在脸上,徐陶精神一振。她没回答乐东的问题,她已经过了那个阶段,现在更在意能否解决,不管是情绪还是具体事项。
“想去厂里看看吗?”徐陶也问了一句。同样,乐东没回答。
漫无边际在街上走了大半个小时,徐陶拐进一家大型商场,在咖啡店要了杯美式靠窗坐下,看见好几个长原的员工走过。他们太容易辨认了--在程忠国家长式的管理模式,逢年过节发米发油,夏天有水果,冬季发羽绒服。所有员工,连同他们的家属,都深深烙上了长原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