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静妤不笨,事情都到这儿了,哪还看不出叶雨潇的用意。她掐着袖子里侧光滑的内衬,努力维持着形象,没有气急败坏,只是调子有点冷:“宁惠夫人世家大族出身,竟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
哦?不入流的手段么?
她刚穿越来的时候,也曾怀着一腔热血,直来直往呢。是欧阳晟教会了她,病人家属不理解病因时,不妨编造一个他们能接受的理由,不必一味追求真相。治病救人时,也要顾及自己的闺誉,为长远的未来铺好路。开设医校受到男女大防的阻碍时,一味硬刚费时费力,顺应时代适时调整方向,才是最优的选择。
所以,面对薛静妤这种人,难道要浪费口舌跟她讲道理?自然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
叶雨潇想着那个以圆滑世故教会她曲线救国的人,不自觉地露出微笑,抬头朝对面望去。但皇上探究的目光马上投射过来,她赶紧抿平唇角,移开了视线。
“皇上!”薛静妤见叶雨潇根本不搭理她,只得向皇上求助。
皇上的目光缓缓从她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叶雨潇手中的瓶子上:“叶氏,救人要紧。”
薛静妤以为叶雨潇还得争辩一番,但叶雨潇并没有。她很干脆地应了声“是”,上前蹲身,将冒着药物蒸汽的瓶子,对准了薛甫的口鼻。
欧阳晟看着叶雨潇的反应,微微勾了勾唇角。这个伶牙俐齿,吵架斗嘴无敌的女人,终于也学会揣度圣意了。
很明显,皇上不满薛静妤在猫儿巷的所作所为,只是让薛甫拿话堵住了。此时叶雨潇这般耍手段,不但反击了薛甫,而且给了皇上台阶下。如此一来,猫儿巷一事,皇上必定会严惩薛静妤了。
果然,薛甫的呼吸刚恢复正常,人还躺在贵妃榻上呢,皇上就发话了:“既然办学授课,便不能以普通医者论,若自己都没有治病救人的善心,又如何教导学生?依朕看,济世女学不办也罢,把现有的学生教完就关了吧。”
关女学?!皇上要罚她?而且是折损脸面的罚?!薛静妤惊呆了。
但皇上的话已经出了口,就是金科玉言,她哪敢反驳,只能去扶薛甫,小声而急切地唤他:“哥哥!”
薛甫却是压低了声音,满口责备:“为何要用叶氏的药?现下我们欠了她人情,不愿受罚也得忍着了!”
薛静妤委屈极了:“你刚才都喘不上来气了,她那个药却一吸就好,我能不给你用么?”
“旧疾而已,死不了,不过多难受一阵子罢了,你又何必心急。算了,大势已去,多说无益,你扶我起来,今天这个软,是非服不可了。”薛甫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