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露野,尸山血海。
少年哼着山村野调,远远地踏过满城枯骨行来,仿若归人。
“咔啦咔啦——”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终于,他在一座衣冠冢前停了下来,不再哼歌,只是默默无言地盯着。
老远有人凄苦地呻/吟哀叫,挂在染血树杈上的乌鸦忽然吱嘎吱嘎叫起来,拍拍有力的翅膀冲出去。
少年站在衣冠冢前,静得像棵树。
他的视线掠过墓碑上歪歪扭扭刻着的四个字“沈鹤归墓”。这人活了一辈子板板正正,死后倒是歪歪扭扭惹人发笑。
少年也笑了,嘲讽又刻薄,一双桃花眼里尽是恶毒,像是恨惨了这座衣冠冢的主人。
他笑着笑着,不自觉摸到颈间红痕,冷笑戛然而止。
少年又开始发呆。
城北洪水滔天,城南烈火连天;城西饿殍遍野,城东鼓吻奋爪。
反正在他眼里不过鬼哭狼嚎,惹人耳根吵闹。
少年也懒得回头去看人间,利落地几下挽起右边袖子,露出白皙的细胳膊来,腕骨精致,五指修长,这双手天生适合抚琴弹奏或是握笔作画而不是——
而不是一把掏进自己的胸腔里。
少年半张明媚的脸沾上胸膛溅出的血,眼睛都不眨一下,手指像锥子一样在血肉里辗转,直到握住了什么东西一把抽离出来。
殷红的鲜血不要钱一样淌了满地,他依旧那副表情,眉头都不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