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孩童面前,成人自有一股优越感,小胖墩望见玩具一般的眼神,显然让那个男人觉得受到了侮辱。立即从腰间抽出一口软剑,剑柄细小,正好单手擎着。
软剑完脱出软鞘,剑身因长期雪藏一时难以绷直,看起来纤薄剑身有些弯曲,只能算是次等软剑,不过锋芒锐利,质地银白,可以称得次等之中的上等。
老烟头宋廉殊刚刚点着了烟叶,他生活拮据,舍不得用火镰,总是随身带着火折子:那种土制粗糙纸张卷起的存火条,装在鲜竹筒里。正吧嗒吧嗒惬意抽着烟杆,以为可以鉴赏一场铃乐,谁知等来了利剑出鞘,好似跳出草丛的毒蛇,吓了老烟头一跳,呛了一大口浓烟在肺腑之间,引发了阵阵咳嗽。
超乎擎剑男子预料,学童之中并未出现人人惊慌逃遁的场景,大多缩着脑袋,却在原处指指点点,张棋观更是开起了玩笑:“羽哥儿,胖子!老烟头该不会是隐世匿名的高手?”
二人顺着张棋观隐晦的目光,正好看见吓至呛烟而咳嗽,口鼻不时喷出烟圈的宋廉殊,那幅场景怪诞而滑稽,不单二人,其余学童也一并捧腹嘲笑,何曾有危如积卵的觉悟?
擎软剑的刺客恼羞成怒,手腕一震,软剑铮铮作响,杀向孩童之中。
老烟头一见危机,强忍咳嗽,拖着老迈的身子冲向前来。同时而动的还有那几名家生子,他们以身躯挡在小主人身前,眼神纯净而坚决。
软剑前指的刺客平生杀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何曾对待幼年小童便心慈手软?将心一横,打算来个大开杀戒。
眼前忽的掠过一道浮影,手持软剑腰系铃钹的刺客本以眼花为由说服自己,谁知一只手掌横空生出,其中几根手指抚过脸庞,触感无比真实。手中软剑形如毒蛇,剑身向一侧偏出一个大大的弧度,刺向手掌伸来之处。
可惜一刺未中,这名刺客对于厮杀颇有临阵经验,立即后撤,锋利软剑不忘护在身前。退了七八步,刺客突然顿住脚步,一只手掌撑在他的背心,力道不大,却使他冷汗直发。二人境界居然相差如此之巨,连他的身影痕迹都摸不着?
刺客移步扭身,同时软剑绷直平掠,削向手掌主人的脑袋。那人又于前一刻退开,待刺客转身之时,目光横扫,院落内何曾有半个人影。他受到了羞辱,神容愈加阴鸷沉郁,一言不发。这名刺客武艺虽非拔尖,心理素质则很是坚韧,连番遭遇戏弄,没有因气愤而暴怒,露出破绽,反而变得更加谨慎,周身上下几乎没有大的破绽。
他静止不动,经脉中的气息调运至皮下,徐徐散出,身外三尺俨然成了一座气息的池塘。别人无法看见,但只需侵入三尺之内,气息遇阻,便会引起池塘内的扰流波动。这座池塘才建立不久,就有人误入其中,腰系铃钹的刺客有所察觉,软剑应即弹出,这一剑蓄谋已久,去势较之之前快了一倍不止。
毫无意外,再次扑空!
这时刺客心态迥然不同,方才一番试探,倘若对方手段果真凌驾自己许多,必然硬抗那极具挑衅意味的一剑。可是那人没有就此制住自己,肉眼确实尚未看清人影与动作,气息却能清楚感受到他逃离之时的狼狈。
二等狼绮暗士商青蹲在回廊下阶的一侧石鼓上,一只手不停拍打胸脯抚慰自己,一边呼呼喘着大气,他眼前垂下的两缕头发,曾是他颇为得意自认风骚的发型,可憾左手边一缕细发从中削断,断口歪斜而整齐,显得极为突兀。
商青初入狼绮时也当过暗子,于一家酒楼内隐藏身份当起了跑堂,最后也没弄清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就莫名其妙被升了职级,从三等狼绮升为二等。在四年前妖鹿之战中,为大客卿去取几斤人参,展露了非凡脚力,至此成为专职跑腿。商青习练的功夫很是偏门,行气蓄气运气的经脉都在腰腿,是故明明内息境界很是平平无奇,轻身功夫在同境界的武人中却绝挑不出第二个能与之一较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