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揽情知今日遇上了绝代高人,身陷困境,倘无他援,定然踏不出“张巡祠”山门半步,大骇之下,乃急中生智,抱定了以静制动、以逸待劳的宗旨:不管对方如何出招,自己只将双袖挥洒开来,呼呼生风,舞出一个方圆丈余且又密不透风的圈子,牢牢把身体护在正中。暗思如此一来,对方无论如何厉害,亦会惮于袍袖威力,不敢抢身而进,自然也便无法伤及自己了;待对方力竭筋疲之际,自己再突施杀手,如此则必能反败为胜,解围而出了。
岂知每舞三合,袍袖便短去了数寸;再舞再短,愈舞愈短;二十余合下来,袍袖竟变成了仅及肩膀的短褂,满身凉意嗖嗖掠过;萧天揽觑空俯首看时,但见绺绺寸阔的布片飘落于地,茬口齐整得犹似刀切一般。
萧天揽双臂挥舞半天,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却非但始终连对方一面也未能见到,反倒袍袖变成了短褂,不由惊得目眦欲裂,口齿打颤;急欲纵身蹿逃时,却仿佛被施了定身法般的僵立当地,一动也不能动,完全没有了半个时辰以前对付王其金、郝氏兄弟等人时的好整以暇,潇洒自若。
“萧天揽,尔之功力固然不错,可惜全没用上正道!”那个苍老语声再次响起,这回却似从“张巡祠”大殿的殿
顶遥遥传来,语调平平,淡如开水;然愈是如此,萧天揽愈是惊得面目煞白,浑身颤抖如同风中枯叶。语声初落,萧天揽便觉被人从后提起衣领,竟似全身受制一般软绵绵的毫无反抗和自主之力,先是双脚离地凌空而起,接着又“啪”的一声被甩落在了数丈开外的青铜鼎炉脚下;万幸脊背贴地,并未伤及筋骨发肤。
萧天揽急急回头看时,眼前黄衫飘拂,依稀显出一位清癯白髯、黄袍阔袖的老者来,也不见如何发力,也不见膝盖曲弯,竟象背上吊了绳子似的,直上直下的纵跃而起,冉冉隐没在了一片柏林碧叶当中。
至此,萧天揽汗流浃背,面如死灰,已是彻底服输,再也不敢逞强使气,唯有跪在地上连连叩头的份儿:“前辈南朝神功,委实匪夷所思,确令弟子今日大开眼目,心悦口服。弟子不知前辈老人家潜身此地,多有冲撞;冒犯之处,还请前辈仁德宽恕,放弟子一马!”
繁密的柏林碧叶深处,传来“哼”的一声,依旧嗓音咳咳,犹似绝老之人,语气已然温和了许多: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南朝神功似我老人家者,正是恒河沙数,不知几多也,尔当存谦恭之心,且且不可再夜郎自大,目中无人;另,方才掌切袍袖,且不伤及体肤,无百年功力自难达此境界,世间除我老人家外,想来并无他人,尔亦无须自愧;又,不知前辈潜身此地,便可倚仗武功随意伤人、图谋弑逆吗?听着,今天被尔伤到的十余名宫廷侍卫俱在大殿之内,罚尔即刻发功救治,但有一人性命不保,我必屠尔泄恨!”
言之最后一句,语气已是倏然转冷。
“是,是,前辈训诲的极是。弟子不该妄自尊大,贸然闯入,惊扰前辈清修,更不该倚仗武功随意伤人,图谋弑逆;弟子一定使出全力,救治受伤的十余名宫廷侍卫!”萧天揽情不自禁的打个寒噤,急急跪在青铜鼎炉前,一连叩了二十多个响头,方觉冷汗渐退,魂归旧舍,而袅袅琴音和娓娓吟声,则重新浮响耳畔:
“裁为用器,曲直舒卷。修竹映池,高松植巘。制为乐器,婉转蟠纡。凤将五子,龙导五驹。……”
萧天揽惊怔良久,方慢慢站起身来,抬头看时,但见柏林梢头日影斑驳绿翳摇曳;又闻笑声磔磔,或在木杪,或在檐端,或在眼前耳后,也不知是不是方才的黄袍老者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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