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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渐深,雯雯郡主寝宫内,雯雯郡主正以手支颐,瞑目假寐,鼻息微微呓语呢喃;对面的满堂红上,依旧静静的挂着那套夏宜春曾经穿过的艳装宫服。红烛荧荧,檀香袅袅,一派安谧温馨气息。
忽然,一条黑影自殿顶藻井间飘飘而下,悄无声息的落于雯雯郡主对面两丈来远处,那露于面纱上边的一双黑眸,脉脉无语的凝望着迷梦中的雯雯郡主。
夜风挟着雨丝,轻轻穿过巨幅菱形窗槅,将帷幔拂动得荡漾如水,亦将宫服拂动得飘飘如旗。黑影端立良久,直待内息调匀,呼吸顺畅,方才低低的叹息一声,悄然步至榻前,伸臂推上遮窗,将风雨挡在外面,然后复又走回原地。
雯雯郡主乍然惊醒,美眸迷离,模模糊糊中看到站于眼前的黑影,登时惊喜交加,起身叫道:“夏郎,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竟肯回来看我了吗?我……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艳艳烛光下,黑影无言的端详着雯雯郡主,见其愁眉娇蹙,星眸朦胧,青丝凌乱,衫衣不整,然冰肌玉骨莹莹腻润,莺燕娇啼潮润柔媚,虽觉心摇神荡,但却进退两难;踌躇徘徊许久,方慢慢拉开了蒙于脸上的面纱,果然玉面颀身,丰采标异,宛然有出尘之姿,正是百面郎君夏宜春到了。
“郡主……”夏宜春跨前一步,刚要开口说话,雯雯郡主却早拂袖转身,将一张便笺飘飘甩落于地,语气亦变得冷淡凌厉:
“不是不告而辞就去了吗?你以为堂堂襄阳王府、郡主寝宫,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吗?你以为金尊玉贵的王爷郡主,便象村野贪妇鄙夫一般,略有恩惠施人,就急不可耐的等着酬报吗?”
夏宜春见雯雯郡主初始表情惊喜,继而言语冷漠,微微一笑,躬身说道:“小可不自量力,再次夜探‘冲霄楼’,先为高人伏击,后被卫兵追迫,走投无路,奔窜无门,原想再托郡主庇佑,苟全性命,不想却惊扰了郡主清梦,招惹得郡主生气,实实万分该死。小可这就立刻滚出宫去,立刻滚出宫去!”言毕,庄重一揖,便欲却身退出。
“你……受伤了吗?”雯雯郡主听得夏宜春为高人伏击,关切心迫,急欲打问;然一语尚未出口,却见夏宜春果真返身欲走,登时又羞又怒,珠泪在眶中转悠了几转,偏是不肯低头,猛的拂袖转身,语气更加凌厉冰冷,“走吧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但愿今生今世……永远再不逢面才好!”一面哽咽说话,一面便欲抬脚跨进里间。
夏宜春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得雯雯郡主说话,复又转身过来,做出突然发现壁间宝剑的模样,嬉笑言道:“原本是要滚着出宫的,可是忽然看见了这柄宝剑,竟致心痒难耐,挪脚不动:郡主乃天上神人,小可系泥中尘埃;倘能以泥中尘埃,一观天上神人所演‘**剑法’,噫,死不足惜,死不足惜矣!”
说完,也不待雯雯郡主答话,径自快步走至壁前,摘下宝剑,毕恭毕敬的递到雯雯郡主手中,同时双手以掌击节,口内曼声吟道: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
雯雯郡主此刻心中唯愿夏宜春留下,听得夏宜春褒己自贬,且递剑过来,登时既洋洋得意,又技痒难耐,当下破涕为笑,鼻中“哼”了一声,娇声说道:“你想观看,难道本郡主便得乖乖的演给你看吗?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