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西关镇东大街上,文有仁难以抑制激动,不停地搓着手说:“猛啊!真猛啊!大开眼界啊!”似乎被激起了兽欲,看着有些吓人。我躲在一臂之外,咳嗽着提醒他:“大哥,你是一帮之主,又是要娶媳妇的人,注意形象气质!冷静冷静。”文有仁咽下唾沫,咂摸着嘴憨笑。不知情的路人偷偷打听:“诶?是不是哪儿有新开的饭馆?”
我俩漫无目的,在大街上瞎逛,他等我张罗,我等他寻睃。我偏要看看他到底有否打算,因此一直没开口。晃荡着晃荡着,几乎要绕城一周了,心说可耻,看样子一身好肉的文有仁对找媳妇的事儿确实不擅长也不挂心,我赶忙叫住:“大哥大哥,咱俩这是逛街呢?生死攸关,不能这么瞎走,你说个子丑寅卯,弟弟给你想办法!”文老大一脸发蒙:“我……全凭大师兄主张!”妈了个巴子,连他妈赤兔都不如,那野兽起码有自己的喜好——偏爱枣红色的母马。这丐帮帮主文有仁却屁的追求都没有!我急了:“大哥你要这样,刚才路过窑子的时候,咱就应该进去!现成的洞房,一大批嫂子!我还省事了呢!”文有仁道:“不能不能!那样干的话,我太费事!”我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啧啧啧,大哥啊,你怎么穿上公子哥的衣裳,就成了文老二!如此污秽,这般不堪!”文有仁想了半天,明白了点什么,抱拳急道:“师兄误会了!我的意思是,那样一来,不仅师父她老人家会怪罪,而且有损丐帮名望,我那么做,后患无穷……请大师兄费心,给寻个好人家!”
还要找个好姑娘!我怒了:“你要好姑娘,自己倒是上点心啊!喜欢谁家的,你倒是有个谱啊!让你吃饭不给点痛快,让你洗澡不给点痛快,现在给你找媳妇,还是他妈不痛快!大哥,我又不是你爹,俗话说,长兄如父,你是我爹才对啊!怎么反过来都让我操持?!”文有仁被训得低头不语。正在此时,忽然有几个乞丐挥舞着棍棒朝我杀来,嘴里喊着:“何方贼人,竟敢对我帮主不敬?纳命来!!!”我无奈至极,蹲地叹气:“嗐……”
文有仁喝退几人,沮丧地说:“师兄,老六,我知道自己啥样,所以才拜托你,实在是叛乱未定,有仁身负重任,不然这条命何足挂齿?兄弟你帮我帮到底……”我无奈道:“大哥,窑子你又不去,大妈你又嫌老,今天办不成了,这样吧,咱放出消息,重金求亲,正月初三之前,把这事儿办了,让丐帮兄弟们给到处问询打听着,如果届时还是没有人选,要么咱就老老实实上窑子,要么我劫一个给你,我可顾不得什么侠义道!”文有仁想了想,应了,命令几个乞丐去报信,动员丐帮全力办理,他强调说:“我大师兄的话你们听见了!这事儿如果耽搁了,他可就要陷咱丐帮于不义了!”几个乞丐瞬间抖擞,立了血誓,拖着草鞋破棍,刺啦刺啦飞奔而去。
我跟文有仁路过一个摆摊写对联的文书先生处,让他写几张征婚告示。那先生央我买几幅对联,我说你把我要的写好,这桌对联我全买了。先生喜不自禁,问清缘由,泼墨狂书,一眨眼写了三四十张。我扔下钱,对联也没拿,拉着文有仁沿街到处张贴,城门口尤为重视,把通缉榜都盖了,一路下来,留最后一张贴在丐帮破庙门前。这下子,文家在西关镇的名气更胜从前,文老六登榜多时自不必提,眼下身为丐帮帮主的老大文有仁又公开征婚,实乃奇事。
回了丐帮总舵,我亲自招呼,让乞丐们打扫庭院,张罗婚房。乞丐们都听傻了,文有仁也觉得有些尴尬,劝我不必大操大办。我怒道:“大哥,我九死一生回来过个年,还让你搅乱了,你不操心也罢,我可不能让我嫂子受了委屈!谁让你丐帮一个女人都没有?否则何必自找麻烦?”一个老乞丐张口就说:“我丐帮历代以来都不收女子,我丐帮历代以来也不曾听说帮主贴榜娶亲,文少侠,这件事不妥!”我心情暴躁,狠狠地瞪着他,要把他瞪怕,可他气息沉稳毫无动摇,待我看仔细,奶奶的,是个瞎子。我不再理会他,瞟了眼文有仁,正色道:“诸位!丐帮叛徒魏七还逍遥在外,伪丐帮的名头大有喧宾夺主之势,如今我大哥,你们帮主文有仁文大侠,如此急着娶亲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丐帮的生死存亡!大哥,你亲口告诉他们,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文有仁为难,低声说道:“这事儿,师父不让讲……”我打断他:“如果丐帮完蛋了,师父更要骂死你!你不说我说!”
我一五一十将前因后果,告诉了在座的乞丐。众人听罢,纷纷惊讶不已,交头接耳,有褒奖文有仁宁死不破身的,有鄙视文有仁走了歪门邪道的,还有没听懂为啥要破身的,庙堂里一时间嗡嗡作响。我叫众人闭嘴:“好了!现在不是你们讨论的时候,都赶快办事去!”众乞丐却把眼睛齐齐看向文有仁。我大哥面色难堪地挥挥手,众人才去了,少不了对我横目的横目,斜睨的斜睨。眼神中分明对丐帮的好友、老帮主关门弟子、绝版草绳持有者文有智这个帮主名义上的大师兄、肉身的亲弟弟和骨子里的媒人,充满了意见。但我怎么可能对他们有所谓?那只是一帮傻逼。
众人走后,文有仁一句话都不说,好像也对我充满了意见。我寒心不已,恨恨地走,出门的时候,冲傻乎乎的马先生说,老师你放心,我一定亲自救出小师妹,别人呐,指望不上!有我文有智在,你不用怕!
说罢,鄙视地瞟了眼文有仁。他却好像压根没听见,蹲在庙堂中间,低头看地,抱着脑袋狠命地揉搓,烦躁之极。那副鬼样子,让我一下想起当初魏七操持帮主选举的时候,我用肉干逗引过的相貌堂堂的傻子,分明跟这头衣冠楚楚的文有仁一模一样!都是傻逼!
丐帮在文有仁手里算是完了。我丧气地想,这事儿怪我,非让老秦把文有仁扶持上去,这下倒好,好心肠的文有仁放走了魏七那叛贼,好品德的文有仁不肯随意破身,烂出身的文有仁若是娶不来媳妇,以其宁死不嫖的德性,老处男文有仁就要死于单身了,而烂文有仁不仅害死自己,还要把一大群烂乞丐都害死。这么多条命,说到底都跟我有关系。想到此,我顿生自责,心说不能守株待兔,得亲自出马,找个保底的,就算是坑蒙拐骗,也得把人准备好!
暗中唱喏道:“大嫂,小弟这厢失礼了!”
想罢,我扭头离开,准备到几个城门处看看百姓们的反应。刚出庙门,迎面雄赳赳地来了几个官差,手里拿着破破烂烂的大红纸。我一看,火冒三丈,老子花大价钱买来的征婚告示,他们竟然给老子撕了!我不待他们走近,大骂一句干你娘,扑上去就打,连武功都懒得使,一通王八拳,将官差们打得哼哼哎哎,倒地不起。我揪住一个脸上泛油的肉货:“你妈,谁让你扯老子的告示的?!”那油脸官差,眼睛都睁不开了,嘴还挺横:“你小子……死定了!”一个冒鼻血的家伙说:“你……你不是文有智吗?!”另一人黑眼圈定睛看我:“没错,是他!朝廷钦犯!文有智,还不束手就擒?!”我唾他一脸:“你们大人见了老子也得磕头,你们算个屁!老子的告示等于皇榜,是谁揭的?!”油脸官差横道:“我揭的!官家地界,你竟敢乱贴广告,按律当鞭打三十!”我又问了一次,谁揭的。油脸肉货猛然瞪开暴突的双眼,大声说,老子揭的!唾沫溅了我一脸。
我二话不说,“咔嚓”一声,撅折了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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