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一身桃红小袄的妖媚女子正是如今祁王府中颇受宠的一位夫人,虽说原本不过是花楼中的一个清倌,不过因着善琵琶歌舞,加之懂识风情,一入府便很得祁王喜欢。
因着此前顾忌着自家王妃身怀有孕,且岳家势大不好得罪,何况更希冀着王妃能一举得男,借着皇孙的势头让自己在父皇面前也能得几分青眼,祁王并不敢多与府中姬妾们纠缠。
然而自打上次从御医口中得知,王妃腹中八成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嫡子,祁王很是消沉了几日,甚至有些暗暗迁怒于王妃,一连数日都未曾到王妃屋子里探望。
仰头喝了一杯酒,那女子咿咿呀呀的吟唱声渐渐休止,将那把嵌着螺钿的老紫檀琵琶往旁边一放,轻扭腰肢走过去坐在醉眼朦胧的祁王怀里。正当两人嬉闹,却突然有个在外间伺候的内侍小心翼翼地进来,躬着身对祁王低声道:“殿下,王妃遣了身边的丫头来请殿下过去。”
“王妃?她找本王做什么?”祁王费力地抬起眼皮一瞥,那内侍闻言忙将身子弯得更低了些,陪笑道:“许是王妃惦记殿下辛劳,殿下要不过去看看?省的王妃等急了,再伤了身子……”
祁王嗤笑一声,将酒杯重重撂在桌子上,借着酒意高声斥道:“若是身子不妥当,自可以宣御医入府,叫本王过去有什么用?你出去告诉那丫头,本王忙着,让王妃无需再等了,也不要时时刻刻来找本王!”
那内侍听了这一番话,慌忙告罪退了出去,依偎在祁王怀里的女子讽刺地一笑,故意腻声道:“殿下,王妃身边的丫头好不懂规矩!若是真的体谅王爷辛苦,自该劝着王妃安分守己,依妾身看,八成就是她们挑唆了王妃!”
祁王闻言不住地点头,一面就着那女子凝脂般的纤手又饮了一杯,一面笑道:“你说得对,王妃身边的丫头都不是懂事的,待过几日本王寻个由头,将她们都撵出去!”
不过片刻,那屋子里又响起了软绵绵的缱绻小调,而那内侍则轻手轻脚地出了门,随即对门外焦急等待着的青竹微微摇了摇头,那丫头脸色一黯,有些不敢相信地抬眼看了看那雕花槛窗里透出来的盈盈灯火,随即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这间小院。而头顶上那两盏精致的灯笼,仍然不知疲倦地幽幽亮着。
次日的傍晚,步怀珺早早地使人烧了热水,在后院正房的外间放了浴桶沐浴。全身沉浸在温暖的水中,步怀珺舒服地叹了口气,将湿漉漉的如漆长发拨到肩上,一旁的萱草拿了胰子和手巾过来服侍。
刚在后背上打了胰子,步怀珺却听见门外传来了有些慌乱的脚步声,随即有人在门外急促地低语。
步怀珺直起身来皱了皱眉,一旁坐在小马扎上的萱草机灵地扬声嚷了一句:“外面是什么人?”
门外的人静了一静,随即落槿熟悉的声音传来:“小姐,是孙妈妈有事要见小姐。”
步怀珺和萱草对视一眼,都放下心来。片刻步怀珺便擦干换上了一身软薄舒适的杭绢寝衣,长发用一块柔软的帕子裹着盘在头上,萱草见步怀珺已经收拾妥当,便疾步出去开了门。
“小姐。”
匆匆进来的孙妈妈脸色苍白,一看便是极其不好,步怀珺眉一皱,还没等问发生了什么,孙妈妈便急急地道:“小姐,奴婢方才去了西城那袁尚书的府邸后街,原本想着找奴婢识得的那婆子喝几盅酒,试着再套一套袁府里的事,然而奴婢到了那婆子住的房子,可门却紧锁着,听得住在一旁的人说,那婆子几日前竟暴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