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蕴娇拿阿娘的深紫色刺绣对襟外裳擦眼泪,“姨娘若不信,自是可以到太平街上问一问,那日围观的百姓可有不少呢。对了,”她翘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苏锦华,“二妹妹那日不是也在附近吗,你应该也看到堂哥言行无状了罢。”
苏锦华迟疑抿唇,“这……”
那日她与李婆偷偷跟在苏蕴娇后头,苏蕴娇转来转去的,她跟丢一会儿,再找到她时,只看到她当街掌掴堂哥的那一幕,之前发生了什么她倒没看到。
田姨娘察觉出事情不对劲了,源儿那边怕是有所隐瞒。长姐真是的,对她都不说实话。她不冷不热地劝苏蕴娇几句,又设法替源儿开脱道:“蕴娇啊,你也说了,你堂哥那日喝醉了。酒后说的都是胡话,信不得,你一个清醒的人作甚跟个喝醉酒的人计较。”
苏蕴娇缓缓止住抽噎,“姨娘心疼自家姐妹生的孩子,不能浑然不讲道理。”她抬起头,盯着田氏看,“姨娘忘了,酒后吐真言,平日里藏在心底不敢说的话,唯有醉酒后意识混乱,才敢说出口。”
田姨娘一向牙尖嘴利,可这次却被苏蕴娇说着了,怔了半晌,也没找到话应答。
她怎么觉得,大姑娘近来嘴皮子愈发利索了呢。
苏徵无心吃饭,手边的一碗粥已经快要冷透了。他想,要是蕴娇没胡说,苏源那孩子的确该打,且该重重打一顿,让他记住教训。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帮他们还帮出错处来了。
“罢了。”他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道:“苏源那孩子本就有些不成器,成勋之所以会去街上斗蛐蛐,可不就是他带引的。”他交代田氏,“文苑,等会儿吃完饭,你去老三家里看看苏源,叮嘱他以后说话做事妥帖些。还有,让他好好吃饭,男子汉大丈夫,别整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套。”
田姨娘收敛思索之色,垂首温顺道:“好的夫君,妾身等下便去。”
下人重新端来热乎的饭菜,桌上弥漫糯米粥的香气,各人伸手取过碗筷,饭厅内一时无人说话,只有银汤匙碰击瓷碗的清脆声响。
田姨娘今儿个纯属是被自家人坑了。
那天苏源从太平街归家,迎头正碰上他母亲外出。他母亲瞧出他脸上有巴掌印,忙问怎么回事。下人嘴快,告状说是大爷府上的大姑娘打的,苏源的母亲又惊又怒,又接着追问苏蕴娇打他的原因。
苏源出言无状在先,心里发虚,没敢对家里人说实话,把所有过错都推到苏蕴娇头上,道苏蕴娇嚣张跋扈,随意欺辱他。他怕母亲会去找苏蕴娇算账,还特意装作大度,让母亲别计较此事,容苏蕴娇一回。
苏源的母亲正对国公府满肚子抱怨,加之自家妹妹在国公府是妾室,处处得受正室压一头,难得抓到正室所出孩子的错处,她岂能轻易放过。她信任苏源,以为苏源说是实话,趁着妹妹到府上走亲戚的时候说了此事,二人商议妥当,准备拿此事做文章,一来灭灭正室的威风,二来看能不能趁机为源儿谋个差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