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漫漫是真的饿了,上辈子,自从爸妈去世后,她就没在吃食上花心思,等到病了,就更是什么也吃不下了。
方才哭了好一会儿,正饿得慌,她从黄英怀里退出来,鼻子小狗一般动了动,闻道一股四溢的浓汤香味。
黄英年轻时,曾在国营饭店工作过一段时间,一手厨艺自然没得说,于漫漫会做饭,纯属是结婚后被磨出来的,但就算做得再好,记忆里最深刻的还是妈妈菜的味道。
黄英见闺女情绪止住了,伸手捏了捏她鼻尖,笑道:“哭饿了吧?先等会儿,我再去炒个菜,就可以吃午饭了。”
一说到吃,于漫漫屁颠屁颠跟着黄英进了厨房,现在国民经济才刚刚起步,他们家也不是什么特别有钱的人,厨房没有多大,却也胜在五脏俱全。
于行之围着围裙,拿着铁勺搅动着热气腾腾的砂锅,旁边的燃气灶蒸着一笼屉包子,菜和配料被切好一一码在盘子里放在案板上。
于漫漫凑到跟前,深吸了一口气,砂锅里炖着土豆鸡,还混合着板栗的香气一股脑钻进她的鼻腔,勾得人肚子忍不住唱交响曲。
黄英见她这幅馋嘴的样子,从碗柜里拿出一只碗,盛了一小碗土豆鸡递给她:“先垫垫肚子。”
“嗯。”于漫漫点点头接过碗筷,眼睛一酸怕自己又哭出来,连忙端着碗筷去了院子里。
她以前就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黄英夫妻俩也没觉得奇怪,只当她是哭过后缓过劲,觉得臊得慌。
于漫漫快步走到院子里,随手搭了个小板凳在石桌旁边坐下,重重吐了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手里端着一碗土豆鸡也没急着动筷子,只望着院子有些出神。
于家是两层的平房,坐落在县城边缘地带,这边几乎没什么筒子楼,砖瓦楼房和平房混在一块儿,家家户户院子里都种了一颗大树,街道上排排行驶着老式自行车,和十几年后小轿车盛行的城市迥然不同。
她上辈子和张泰清刚结婚后,就住进了城中心的筒子楼,楼里人多口杂不隔音,今天哪家吵个架,明天整栋楼的人都能知道,遇到些嘴碎的,当着她面都能嚼她的舌根,哪像现在,她方才在屋里哭得那么大声,也没人会晓得。
四月份的太阳还是懒洋洋的,突然一阵凉风习过,于漫漫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埋头喝了一口鸡汤,炖得微微糜烂的土豆混在鸡汤里,鲜味过后唇齿间滞留着板栗的清香,热乎乎的汤滚进肚里,将凉意一扫而空。
想到自己躺在床上那段日子,每天除了吃药就是喝粥,于漫漫捧着碗,头低低埋着,一股热流又涌上眼眶,紧抿着嘴强忍着不掉落。
真是没出息,上辈子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