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皇帝进了寝殿,她一步上前拦下了欲要跟着的范德江,语带歉意地说:“江公公,懿贵太妃娘娘想与皇上说些体己话。”

    “懂,”范德江没做犹豫就收回跨出的右脚,抄手笑看着龚嬷嬷,他太懂了。

    先帝立太子不过半年,就因一时不节制猝死在了新妃床上。当时太子东宫只有两侧妃、一庶妃和六侍妾,太子妃是一点没影。

    这若是摆在上头那四个皇子身上,是万万不可能会如此。正妃未娶侧妃就进了门,于嫡可不利。

    皇上亏就亏在这身份上,哪方都不靠。

    靖文二十六年,先帝陈皇后大概是窥得帝意了,想将自己的表外甥女定给将满十五岁的皇七子。而皇七子的生母闻讯自是不愿,她属意的是与她一心的表侄女。

    二人相争不下,皇七子了然她们心思,则是两位都不愿娶,去了乾正殿,陪先帝下了两盘棋。

    不过半月,皇七子满十五岁,先帝封其为雍王。不久后陈皇后的表外甥女被纳进了宫,成了康嫔。而懿贵妃的表侄女则连同武静侯的嫡次女被赐予雍王为侧妃。陈皇后大概是气不过,一次赏下六侍妾。

    新帝登基,照例封赐后宫。武静侯的嫡次女韩侧妃为淑妃、懿贵太妃的表侄女叶侧妃为德妃。几年过去了,皇上中宫一直空悬着。陈太后虽远居护国寺,但也没消停,常招娘家侄女陪伴。懿贵太妃也看出了德妃不中用,又大力扶持母家。

    想到承恩侯的那个嫡幼女已长成,范德江敢拿项上的这颗脑袋赌,今儿懿贵太妃肯定会借着冯嫔失子再提中宫之事。可不巧,早朝时谏大夫马晨上了折子,劝谏皇上尽早封后。

    听好了是封后,不是娶妻。马晨的夫人是武静侯嫡姐的长女,而现下这后宫里头,四妃位上有二。不过马晨这一番动作,估计也只是出自武静侯府的试探,毕竟明年又是大选之年。

    寝殿中,面色苍白的懿贵太妃,头上包着抹额,倚靠着缠金丝软枕,慈爱地看着坐在床边椅上的皇帝,不掩眼中的痛和愧疚,无力地张了张口,似不知要说什么一般。无奈深叹一声,像不愿相信地忧戚道:“你又失了一个孩子。”

    “母妃不用自责,只能说他与朕无缘,”皇帝凝视着半躺着的贵妇人

    ,这位想什么,他心里很清楚,只是不愿成全罢了。

    “可……可那是你的孩子呀,母妃心疼,”懿贵太妃眼眶又红了,泪汪在眼里:“说到底还是中宫无主的祸,”眼神撞进皇帝黑不见底的眼眸中,放在被上的手不禁一紧,气弱了两分。

    “母妃所言,朕记在心里了,”皇帝微微扯了下唇角,他确实缺一位皇后。不过冯嫔失子,全属自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