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如此僵持了一会,他不回,她也不起身,寒风吹着她的衣摆,耳边只剩呼啸的风声。
“起来吧,今日我们不分君臣,只聊家常。”
她眸中有些东西游离了片刻,起身又客气的唤了声:“二叔。”
外界嘈杂的声音被他用结界隔绝在外,但两人的气氛并没有因此缓解,反而更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沉重。
“阿荣,你可知,原本我是有意让你做我儿媳的,”他的语气比方才轻松一些,眼神中也透出了些许柔和,“早在你父亲羽化之前,我便已经跟他提了亲事。”
花荣抬头看了他一眼,未动声色,许久才道:“是我让二叔失望了。”
他叹了口气,道:“这三千年来,我时常会梦到你父亲,你是他最疼爱的女儿,我却把你囚在这寒山,终年不见天日,想必在你心里,也是怨我的吧。”
花荣想回一句,臣不敢,但又想到是在聊家常,转了话锋,道:“未曾有过。”
天君宠溺了笑了一下,道:“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装的如此乖巧,从小你什么脾性我又不是不知。”他目光闪烁,疼惜的看着她,“从你父母去后,你一人担起了拂云殿的大担,二叔很是欣慰,却……也觉得对不住你,颜楚平鲛人族叛乱,妖王诡计多端,人间祸事四起,强敌在前,天界武神能与之对抗的人少之又少,从那以后,一直是你挡在前面,斩妖除魔,平定祸乱,纵使你是天纵奇才,那时你不过才满三万岁,我看着原本天真活泼的你话越来越少,笑也越来越少,心中说不出的疼痛,对你父亲也是说不出的愧疚。”
她听他一字一句的说她从前的如何如何顽皮,如何如何的机灵,如何如何倔强,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在向别人徐徐道来自己的平生所见,心中也起了些许波澜,若旁人不提也就罢了,这样一讲,她才发现,对比从前的自己,继承父亲遗志的这些年,她的日子居然过的如此艰辛,如此的毫无趣味可言。
或许是痛失双亲的打击对她而言确实是太沉重了,父亲仙逝后一直爱他入骨的母亲不顾亲友劝阻,丢下刚满三万岁的她一并而去,那些年,她常常逼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唯有多斩些妖魔,保护更多的人,她才能从中获取自己活下去的勇气和意义。
听他又道了一句“其实你该怨我的”,花荣望着界外风雪,诚恳道:“我不止犯了天规,也犯了家规,理当接受惩处。”
此话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天君叹了口气,似是认输般的道了句:“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不想再追究她接受惩处是因为哪条规定,还是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你走吧。”
花荣的脸上有一瞬的迷茫,她以为她听错了,愣了愣。
“也不必复职了,但拂云殿依然是你的归宿,想回去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