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呆若木鸡地站在事务所的的门口,所里规定的早班班时间是八点,而现在是七点四十五分,如果现在就把脚迈进去,那么公司无疑就占了你十五分钟的便宜,与其进去,我更乐意在门口呼吸一些不太新鲜的夹杂着汽车尾气的空气。可笑的是如果你早到了,公司也没有任何的奖励;相反,如果你迟到了,你就要跟这个月的奖金说再见了,甚至还有去领导办公室喝茶的风险。这让我想到的是罪恶的资本主义已经开始蔓延到了西关城,它剥削着城里的每一个辛勤劳动的人,或许有天我会逃离这里。漫天飞雪的冬天就快来了,树上拼命往下掉的叶子正印证了我的观点,枯黄的树叶正如五六十岁老头头顶上的头发一样发疯似的逃离着本体。我极度讨厌冬天,冷森森的样子跟车站里面无表情的女售票员别无两样。当然夏天也好不到哪去,特别是当一个狐臭味很重的穿着背心裤衩的人坐在你旁边的时候。
事务所的保洁阿姨正用湿拖布以一秒一拖的频率来清理门口的大理石台阶,每次我都乐意花个几分钟在门口驻足来看其他的员工们以“狗吃屎”的姿势跌倒在门口。掐指一算,估计用不了多久这个新来的保洁阿姨就没发在这干下去了,按照以前所学的高数知识,她离职的速度跟员工们投诉她的速度成正比。一楼的门卫小哥正低头玩手机并时不时地发出阵阵猥琐的笑声,我更希望他以精神紧绷的状态来注视着事务所过往的每一个人,这样或许楼上的我们就能从恐怖炸弹袭击之类的当中幸免于难了。我个人认为发生恐怖事件的概率跟当地失业率是密不可分的,如果人人都能找到工作,人人都能老婆孩子热炕头,那么或许就没有人愿意背着炸药包去袭击诸如公共厕所、大众澡堂等地方了,想想一下你在厕所拉屎拉到一半突然被炸死了,这种死法未免也太没有面子、太不卫生了,亲朋好友赶来收尸都可能觉得特别尴尬。有句老话叫“堡垒都是从内部开始瓦解的”,所以我多次向领导建议涨一涨门卫小哥的工资,以防他做出自爆或者爆破他人的举动,但领导每次都置若罔闻、不予理睬,最后秃头的领导还建议我去看一看心理医生。但我知道我是对的。
事务所经理养的金鱼最近被人下毒毒死了,这件事一直笼罩在密不透风的层层迷雾中,经理虽然下令严查此事,并声称要奖励知情人,奖金甚至达到了路边电线杆子上重金求子的数额,但金鱼之死一事一直没有任何进展,因为唯一的知情人就是我。我有次在没有经理的经理办公室吃跳跳糖时,某个异常淘气的跳跳糖从我口中跳了出去,刚好落在了鱼缸里,刚好金鱼又没吃早饭,也不知是跳跳糖本身自带杀鱼基因,还是我好几天没刷牙导致口中细菌太多,总而言之,金鱼是直接翻了肚皮死翘翘了。我面对门口外面的芸芸众生,惆怅地点了支烟,一对中学生小情侣打我眼前走过,他俩在街上手牵手去上学,不禁让我想起了中学时代的自己。当年的我,也是在街上看着一对中学生在街上手牵手。岁月蹉跎,什么都变了,但好似什么也没变。我决定下了班之后去附近中学反应一下该校学生早恋的问题。
“哦,早啊,老王同志,今天是你早到了还是我晚了?平常当你右脚迈进办公室的时候,我已经喝完咖啡并且舔完半根棒棒糖了。”
“早啊。”我回头看了看正用衬衫擦拭着如啤酒瓶底般厚的戴眼镜的博士。
“你想插科打诨一下,还是咱两面无表情地像这大楼里其他上班族一样地肩并肩上楼?退一步说,你想听一件关于楼梯的趣事吗?”
“但说无妨。”我本想扶着楼梯栏杆走,但是栏杆上的厚如泳衣般的灰尘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一阶楼梯比其他普通的台阶矮个一厘米的话,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以狗吃屎的方式摔倒。”
“真的?”
“那肯定真。前两年我把家里的木制楼梯削短了一厘米,我爸因此还摔断了腿骨。”
“呃,令尊还好吧?”
“他去年去世了。不过死因是吸烟导致的肺癌,”博士顿了顿,“小区的老头们在得知我爸的死因后,一半的吸烟老头都戒了烟。”
推开办公室前不能防盗贼的防盗门后,我从公文包里把巧克力棒放到了天娇的桌子上。
“哇,”天娇呲着牙说,“人家昨天只是随口一说,你还真给我买了巧克力啊。”
“那是自然,我绰号‘铁齿铜牙金不换,诚实可靠小郎君’,并非是浪的虚名,我说过的话有三分之一的都能兑现的,那是人所共知的。”我从桌子下面抽出椅子来,准备开始忙碌但又不知为何而忙碌的一天。
“我明天得回家乡的大学演讲,鉴于演讲效果可能是鸡同鸭讲,我必须得确定演讲稿对于那些教育程度较低的听众来说也足够听的懂,”博士说到一半后环视了办公室一周,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他喋喋不休地继续说,“老王,你能看一遍内容然后告诉我你哪里不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