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铜镜前的我正呲着牙检查有没有绿色的菜叶或者肉色的肉丝之类的遗落在我那有些暗黄的牙齿上,这面铜镜是我从一个长得像马克思的大胡子的古董商人那里花高价买的,不过昨天我在铜镜后面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那里看到一行小字2016年制造,定价188元。我对着铜镜剃光了浓密而饱满的胡须,用牙签挑光了指甲里的泥巴,把一双棕色皮鞋用黑色鞋油擦得隐隐发亮,再往凹凸不平的头上抹上发蜡强行让软趴趴的头发硬了起来,然后喷了半瓶阿杨的“女人花”牌的不怎么香的香水。最后一眼望去这一身帅气、硬挺的西装再配上我这张不帅的脸,总是显得有些沐猴而冠,从铜镜里看上去并没有得到一表人才的镜像,反而更像是马戏团里的精心打扮的猴子。
“所以,你要和五楼那个白癜风的女人一块出去?”阿杨同志盯着我的屁股问。
“她只是白得异常,不是白癜风。”
“你觉不觉得她有些忧郁、古怪,有点像《射雕英雄传》里练九阴白骨爪的梅超风?”阿杨捋了捋他那红色的披肩长发说。
“大概可能也许有一点,为什么这么觉得?”
“我从她走路姿势看出来的。大部分人的性格都可以从走路姿势里反应出来,比如说你,表面看上去你是个举止轻浮的逗比,实际上你只是用外表的为数不多的幽默感掩饰内心数不尽的悲伤罢了。”
“她有个悲伤的童年,比歌手大赛上那些选秀歌手的胡编乱造的经历都要悲惨。”
“拗,这年头谁还没个往事不堪回首的童年,我会把我父亲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跳楼这事分享给大家吗?不,绝对不会。”阿杨一边涂抹粉色的指甲油一边心平气和地说,语气像死海里风平浪静的海水。
“说实在的,我紧张的要死,”我用纸巾擦了擦额头上豆粒般的汗珠,“我跟女孩约会一次都没成功过,无论对方是丑的还是美的……我该如何避免我不可避免的失败?我可不想跟嘉宝出去吃个饭,然后第二天就成了见面都彼此觉得尴尬的熟悉的陌生人。”
“如果你想确保出现在嘉宝择偶名单上的首席位置,最有把握的是宰了这星球上所有的别的男性,”阿杨掏出小镜子来给自己画上了柳叶弯眉,“但是别杀我,起码不要残忍地肢解了我,你知道我不喜欢女人的。”阿杨扭着腰说。
“最重要的是要有体贴入微的关怀,要她能明白你是真正对她好的,也是能骗她一辈子的,而不是骗她一晚上的,”横躺在沙发上的小四懒洋洋地说,“别用电视广告上说的女人闻到就会宽衣解带的香体喷雾,一点用都没有,无论你喷洒了多少都无济于事……哪怕是整瓶都倒在身上,相信我,我可是过来人……”
我本想和小四就香体喷雾这个事件深入地聊下去,但是门外一阵急促的像心脏跳动般规律的敲门声引起了我的注意,开始我试图想知道如果我不开门的话,门外的家伙会不会一分钟敲七十下,但是敲了明显不够十下之后就停止了。我嬉皮笑脸地打开了门,肤色如雪般的嘉宝映入我的眼帘,她身穿一条蔚蓝色的波浪状的裙子,不知道是她身高矮还是裙子过长,致使我完全看不见她下半身穿的什么以及鞋子是什么款式的。我几乎能闻到从嘉宝乌黑亮丽的秀发中散发出来的潘婷洗发水味儿,嘉宝是个洗头洗得很勤快的女孩。
“你今天很漂亮,当然不只是唯独今天漂亮,而是每天都漂漂亮亮的,我不知道为何总是重复‘漂亮’这词,每次看到沉鱼落大雁、闭月羞小花的你,这两个字总是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你这小嘴抹了蜜似的,说话真好听。”嘉宝轻咬了一下嘴唇,她惨白的脸现在显得有些白里透红,当她看到我在看她时就把头低了下去,虽然对视没超过三秒但是我还是注意到了她那像星星发光一样的水汪汪的小眼睛。
“你是不是记错了时间,我们约的时间是下午五点五分零五秒准时见面。我墙上的大笨钟很准的,到了五点它会敲五下,但是显然我没有听到五次的敲钟声。”
“医院里有个病人在上厕所的时候突然去世了,我们处理完后事就提前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