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技校呢?”
王丹平接到赵婷电话时,正在校门外那条长长的梧桐大道上闲逛。按照张良民的要求,在他改计划的时间里最好别回去打扰。周五了,很多培训班都结束,这条梧桐大道便空无一人。两排粗壮的、光秃秃的法国梧桐整齐排列在道路两旁,一直延伸到目光尽头,泛着青白色的光。落叶凌乱地铺在水泥路上,偶尔被风刮起,在空中打着旋儿,带起地上的泥沙,散落进周边的麦田里。这是一周以来王丹平第一次出来,憋在发霉的招待所里,整个人也跟着发霉了。
“是啊,被扣下了,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王丹平的嘴角上扬,心情像放飞的小鸟。
“我来找你啊。”赵婷声音柔柔的,像极了情侣间的呢喃。
“我不信。”王丹平倚在梧桐树干上,把一条腿翘起来交叉在另一条腿上,脚尖点地。冬日午后的暖阳斜照在身上,心里有一块蜜糖正在化开。
“挂了啊。”声音依旧柔柔的,像一把毛线刷子。
王丹平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久,心里那把毛线刷子还在。他突然惆怅了起来,毫无来由的惆怅。为了缓解这惆怅,他决定走,顺着这条道一直往前走,他想看看道路尽头的样子。他解开风衣的扣子,挺直胸膛,像九十年代港片里的大佬一样,阔步向前迈去。
这条道实在是太平、太直、太长了,走出没多远王丹平就开始暗暗叫苦了。刚开始是手心和手指发胀,再后来后背开始出汗,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脚底和小腿肚子,僵硬、酸胀、疼痛。原来越是平整的路面越不适合步行,王丹平开始怀念家乡的山路了,爬十几里山路,哪怕是上坡路都比现在轻松,至少脚底板没现在这样疼痛。
王丹平咬牙坚持,像赌气似的。他把脚掌侧起来,用脚的外沿着地,拐着罗圈腿走,坚持了没多远就不行了,便又换脚内沿着地,拐着x腿走,照例支撑不了多久。他开始冒虚汗了,豆大的汗珠从鬓角、额头和后脑勺往下淌。
不能再走了,再走回不去了。王丹平停下,弯下腰,把双臂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他扭头看向来时的路,眼里全是绝望。身后也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王丹平瘫坐在大马路上,背靠着梧桐,像一条狗,就差往外吐舌头了。
“到吃饭点了,你怎么还没回来?”张良民打来电话。
“你不是不让我回来吗,这会正在外头逛呢。”王丹平怕说自己回不去了张良民会笑话他。
“那我还等不等你了,再晚食堂该没饭了。”听筒里传来系统关机的声音。
“别等我了,你自个儿吃吧。对了,改得咋样了?我咋听见电脑关机的声音呢?”王丹平问。
“你是不是傻了,我在看纸质材料呢,电脑暂时用不上。再说这马上出门了,开着不是费电嘛。”张良民还是改不了节省的毛病。
“行吧,不跟你扯这个,发现问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