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急忙起身,却因起身的姿势太过突然与焦急,整个人足下蓦地不稳,极是狼狈的摔倒在地,却又因触及到了两手的伤口,顿时疼痛入髓,瘦削不堪的身子也抑制不住的弯曲颤抖。
他眉头皱得极是厉害,两眼都快因疼痛而皱缩得闭眼,思涵神色微动,深眼将他凝望,待得片刻之际,终是自软塌缓缓起身,踏步朝他行去,随即蹲在他身边稍稍扶着他在地面躺平,低沉道:“莫动。”
葬月早已是疼得不知所措,所有心神全数绷紧,狂躁难耐,便是思涵这话入得耳里,也不愿真正听从。
他身子依旧颤得厉害,袖袍与嘴角,竟都开始溢出鲜血来,甚至于,大抵是疼痛迷了心智,他竟开始抬起脑袋往地面撞去,阵状极大,动作也是极狠。思涵扫他两眼,面色终是稍稍沉了下来,随即伸手朝他身上的几处大穴猛点。
顷刻之际,葬月终是停住了颤抖,便是那紧咬唇瓣的牙关也已松开。他嘴皮早已是鲜血淋漓,狰狞慎人,奈何面色却是惨白无色,全然与他唇瓣的鲜血对比明显,突兀之至。
他眼眶中积攒了泪,纵是此番动弹不得,但不代表不痛。他那双眼里,绝望密布,狂躁难耐,思涵暗自叹息,仅道:“往日本宫在东陵城楼一跃而下,那般疼痛,无疑如裂了五脏六腑一般,疼痛入髓,本宫撑过来了;后本宫去得大楚楚京,又受楚王差人围攻,满身血肉狰狞,仍也是疼痛入髓,本宫,撑过来了;再后来,在回得东陵的途中,本宫受楼兰安义侯埋伏,厮杀拼战,生死一线,本宫最后,仍还是活了下来。本宫所经历之事,早已不是断手疼痛这般简单,那种皮肉分离,伤筋动骨,甚至几番入得阎罗殿的绝望与痛苦,所有言语皆不足以形容,更也是葬月公子无法想象的。是以,葬月公子不过是断手罢了,不过是触及伤口疼点罢了,但这些比起本宫曾经的遭遇,无疑是不值一提。本宫好歹是个养尊处优的女人,连本宫都能经受得起磨难,葬月你,又如何没勇气活下去?不过是断手疼痛罢了,堂堂男儿,竟还想着要死要活,连这点风浪都经受不起?也不过是受公子逸挤兑罢了,月悠拼了命的要你活着,你竟因畏惧公子逸,便要枉顾月悠之情,拼了命的要寻死?”
冗长的一席话落下,突然,月悠那双迷茫空洞的瞳孔再度增了几分起伏,便是那惨白的面上,也抑制不住的卷出了几分震撼。
月悠,拼了命的要他活着?
突然,心底骤然腾起道道疑虑,所有的心神也开始全数回笼,却待正要开口朝面前的女子问话,奈何满身僵硬,唇瓣张开不得,道不出一言半句来。他努力了几次,急切努力的想要与思涵问清楚,奈何几次努力都是颓然,反倒惹得浑身受累疲倦,待得半晌之后,终还是全然的妥协下来,满目复杂的朝思涵凝望,用眼神祈求着让思涵道清此事。
只是,思涵仅是垂眸朝他扫了两眼,便已慢腾腾的挪开了目光,无心观他太多反应。
她仅是缓缓抬手朝葬月的袖袍探去,修长的指尖一点一点掀开他那满是鲜血的袖子,待得袖袍逐渐上挪,葬月的手,便也一点一点的展露。
而首先入得眼里的,是他那满是鲜血的细瘦之骨,因为整只手全数被鲜血染透,是以已是看不清皮肤色泽,只是凭那肿大不堪的指头可以看出,他的手定是乌青发肿,狰狞之至的。只是,如此也是幸好,幸好行刑之人不曾真正将他这手斩断,如此说来,也该是还有救?
思绪至此,思涵径直朝他那双复杂连连的瞳孔锁去,淡漠无波的道:“你这手,仅被挑断了手筋?”说着,嗓音一挑,“若是,便眨眼。”
却是这话还未全然落音,葬月便眨了一眼。
思涵淡目观他,倒是略微释然,只是心底倒也稍稍增了几许冷嘲。只道是,这小子眨眼眨得这般厉害,求生之意自然也是浓烈厚重,只可惜,大抵是虽为大英太上皇男.宠,不曾受过太多苦头,是以双手一断,疼痛入髓,便毫无毅力的去强撑,去忍痛了,反倒是开始卸下所有的志气,痛得想求死了。
“手筋一断,随是极不容易修复,但许是东临公子有办法治你。”说着,稍稍起身而立,目光再度居高临下的朝他扫望,继续道:“你先等着,本宫去东临公子那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