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臣连忙避开,喝道:“你要干什么,再不停手,别怪我不敬老了。”
经他一喝,牢友似乎有点清醒了,站立不动,不知在想什么。宁采臣的喝声同时惊动了牢卒,牢卒骂咧咧起来:“谁呀,谁嚷嚷,再叫没晚饭吃!”
虎落平阳,宁采臣不想多事,便寻处比较干净的角落,坐在稻草上休息。
片刻,那神经兮兮的牢友忽然又走了过来,这一次却很斯文地作揖行礼,道:“老朽聂卧龙,一介落难秀才,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听到对方的秀才身份,宁采臣脸色稍雯,回答:“贫道姓王……”他没有说出真实姓名,毕竟“宁采臣”这个姓名是上了红衣卫的缉捕名单的,不能轻易说给人听——眼下可不是在演电影,况且电影上的大学问家叫诸葛卧龙,不姓聂,凡事小心为妙。
“原来是王哥儿,看你年纪颇轻,为何出家做了道士?又为何被抓捕下狱呢?”
宁采臣捏了个从小家穷,不得不入道门做道童的谎言,至于无辜入狱的原因过程倒如实说了出来。
听完,聂卧龙脸色阴沉,变化不定,忽地吃吃冷笑,不再说话,躺回稻草堆里。
宁采臣也没有说话的兴致,躺下来,开始休息。
身在牢房,他不敢睡死,只小憩一会,睁开眼时,昏暗的光线下,正看到聂卧龙在近处虎视眈眈着他,一双浑浊的眼光寒森森,像一头要吃人的老虎。
宁采臣吃一惊,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凝神戒备,害怕对方突然发难——虽然老头子骨瘦如柴,没有半两肉,还一瘸一瘸的样子,可宁采臣却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见到他醒来,聂卧龙没有任何表示,转身走开,躺回到自己的角落里,一会,鼻鼾如雷般响起。
宁采臣松口气,坐在地上发呆。
这聂卧龙的行为举止,实在古怪,古怪得近乎神经质——如今时势,不知多少无辜的读书人被冤枉入狱,屈打成招,从往昔的“万物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变成“百无一用是书生”,精神大受刺激,乃至疯疯癫癫,行为不正常——看来这个聂卧龙就是其中之一,很值得可怜。
问题是,现在宁采臣连自己都可怜不了。
晚饭送来了,一个黑馒头,一碗没有半点油花,还散发着一股异味的汤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