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偶然会磨磨唧唧的。下定决心的过程,是很艰难的。事到临头,顾轻舟苦笑:“我在这件事上,的确很天真。”她深吸了一口气。司行霈站起身,牵了她的手:“走吧。”又问顾轻舟,“东西收拾好了吗?”顾轻舟的行李不多。她只有几套衣裳,一个箱子都装不满。其他的,全是司慕这里的,她不会带走。剩下的,就是木兰、暮山和二宝了。这些,交给副官即可。“收拾好了。”顾轻舟道,“随时可以走。”至于司慕承诺给她的东西,她已经从府库里提了出来,交给了她的情报人员。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我换了个别馆,邀请督军去那边,咱们先过去。”司行霈道。顾轻舟点点头。这是一处崭新的宅子,位于法租界,红墙墨瓦,三层小楼精致,两旁都是人家,繁华热闹却又不拥挤。到了门口,副官给他们开了门。顾轻舟坐在沙发里,翻阅一份报纸。司行霈发现她的手在发抖。他握紧了她的,将她代入自己怀中,低声道:“这么害怕?”顾轻舟道:“有点。”她吸了好几口气,情绪稍定。晚上十一点,司督军到了。副官说督军来了时,顾轻舟猛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唇色瞬间苍白。当司督军进来,扫视一圈,没有看到司慕,却看到了顾轻舟和司行霈,眼底露出几分难以置信。他心中也是一惊。“阿慕呢?”司督军直接问。顾轻舟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司行霈道:“督军,是我请您回来的,跟阿慕无关。您看看这个。”说罢,他将一份文件,递给了司督军。司督军狐疑,低头看了起来。顾轻舟一直站着,掌心捏出了汗。司督军的余光瞥见了,道:“轻舟,你怎么了?”“啊?”“有事就说,没事就坐下。”司督军道。顾轻舟手脚极其不协调,慌张无措的坐下了。司督军知道不对劲,却又不敢相信。这可是他最器重的两个孩子。然而,他的心思很快就被文件吸引,脸色慢慢沉了下去,再也没心思管顾轻舟和司行霈了。看完了文件,司督军脸色铁青,问司行霈:“消息可靠吗?”“千真万确,他们都建立了盟约。”司行霈道。司督军一拍茶几,重重将文件拍下:“混账,南北尚未和谈,他们还要内乱?”顾轻舟瞥见了文件。原来,广西和云南的军队,正在与四川、安徽集结,准备成立新的政府,脱离南京政府,自立门户,就像武汉一样。这件事,目前还在谈判。安徽是南京的壁垒,驻守寿城的督军尚未答应,暂时还没有定论。司行霈却偷窥了这个秘密。“督军,我已经弄到了他们的布防图,以及他们和安徽达成盟约的协议书。”司行霈道,“此事想要兵不血刃的解决,倒也容易。”司督军慢慢松了口气。他赞许看了眼司行霈:“你做得很好。要不然,又是一番动荡。”然后又问,“布防图和协议书呢?”顾轻舟听到此处,豁然明了。司行霈说,他要给司督军准备一份礼物,让司督军心甘情愿承认他们的关系,原来是指这个。一旦南边哗变,南京政府朝不保夕,司督军这个三军总司令,只怕是枪毙的过错了。况且,战火一起生灵涂炭,司督军正在极力推进的南北和谈,再次泡汤。此事对司督军很重要。然而,就整个南方政府而言,谁又有司行霈这样强大的情报网?这些秘密,南京都没有听到风声,司行霈就弄到了布防图。等司督军自己去查的时候,说不定寿城倒戈,南京就被占领了。“督军,协议书和布防图我可以给您,只是我有个条件。”司行霈道。司督军看了眼顾轻舟。这一眼,把顾轻舟看得魂飞魄散。顾轻舟是个聪明内敛的女孩子,如今她这样惊慌失色,司督军比她更慌:一定是有件很大的事发生了。“什么条件?”司督军问司行霈,余光却紧紧盯着顾轻舟。顾轻舟低垂了头,脸上毫无血色。“我想跟轻舟结婚,希望您能给我们写一份婚书。”司行霈道。他说着,就揽住了顾轻舟的肩头。司督军只感觉一声闷雷,在他的耳边轰隆隆炸开。他脑袋里空白。最大的噩梦,居然成真了。司家这等丑闻,只怕是要被说上几百年,成了永远的笑话。司督军终于明白了顾轻舟的紧张。他脑海中翻江倒海,半晌理不清楚头绪,怒气却似决堤的海潮,使劲往上冲,他的手不由自主去摸腰间🃆🕣的配枪。司督军今天没有带枪。没有摸到枪,司督军就顺势接下了皮带,狠狠一下子抽打过来。他知道自己骂人了,却听不清楚自己骂了什么,只感觉司行霈将顾轻舟护在怀里,那皮带一下下抽打在司行霈的身上。然后,他听到了哭声。“阿爸,阿爸!”顾轻舟挣脱了司行霈的怀抱,噗通给司督军跪下了。她大颗大颗的掉眼泪:“阿爸,您不要打了,都是我的错”司督军打得猛,鞭鞭用力,一皮鞭没有收住,直直打在顾轻舟的脸上。带出一片血花。顾轻舟痛苦伏在地上,身子蜷缩成了一团,无法自控发出痛苦的哼声。司督军想要收住皮带,司行霈上前,他双目赤红,一拳朝司督军打了过来。从小到大,哪怕挨再多的打、再没有道理的打,司行霈都没有还手,半分还手的欲望都没有。可司督军失手打了顾轻舟一皮鞭,他就不顾一切冲上来。司督军眼前直冒金花。他老了,司行霈的拳头又太硬,他眼前的金花越转越快,慢慢的他什么也看不清楚了。司督军倒了下去。他昏迷之前,看到了顾轻舟满脸的血,混合着眼泪,嘴里还在喊“阿爸”🙝。司督军脑袋一翁,彻底陷入了昏迷。他记得顾轻舟那模样,又气愤又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