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尼姑悚然一惊,脸色白了一片。
奚静观看着面前这条咬钩的蠢鱼,露出个漫不经心的笑。
奚静观生来体弱,杏林妙手都道她活不过百天,好在奚氏底子足,硬是将这条命自阎王爷手里夺了回来,凭药罐子吊命吊出个病美人,好生放在锦绣丛中给养大了。虽是瞧着柔弱,气势却能压人一头。
如今她在若禅寺被囚三月,久病无医,倾城的容貌染了三分病气,唇色不点自红,笑容甫一绽开,竟生出几分惊心动魄的美艳出来。
老尼姑顿时如坐针毡,背后汗毛倒竖,摇摇头宽慰自己:准是看岔了,“艳”之一字,向来是不与这位病秧子搭边的。
老尼自欺欺人,元宝倒是瞧得分明,耳垂上的热意才褪去一点儿,脸上又热腾腾的烧了起来。
奚静观歪头看看伏在地上的元宝,漆黑的双眸透出一点哀伤,里头盛的,分不清是波光,还是盈盈泪光。
“就地正法,像我阿兄那样。”
室内瞬间寂寂无声,莲座上的菩萨一动不动,含笑低眉。
老尼姑忽觉喘不上气,见奚静观还不作罢,急忙抿起干瘪的唇,心虚道:
“奚氏一族遭百官弹劾,奚将军罪状最多,点玉侯明明是按律捉拿,怪只怪将军胆大包天,竟敢身负祖先灵牌,天子脚下口出狂言。情急之下,点玉侯爷不得已才当场射杀了他。这一切,都是他……”
“罪有应得?”奚静观抢过话头,“了无大师不妨扪心自问,这番说辞你可相信?”
了无讷讷半晌,再难稳坐木凳之上,急切道:“贫尼、贫尼自然是信的。”
奚静观哼笑一声,无视她的丑态,神态自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官仪让你二人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依照官仪往日的做派,准是让她挑个喜欢的死法。
这三日里接连送走诸位宗亲,奚静观憾事已了,眼下正是赴死之机,她索性不再拐弯抹角捉弄老尼姑,径自将话头引回了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