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没有回答景涛的话,四下望了一圈,最后将目光从对岸一艘巡逻艇的灯光中收回,转向老三低声吩咐:
“老三立马打开电台,与接应咱们的‘靖小组’联系,把沿江开始的封锁告诉他们,问他们在哪儿等咱们。老六去船艉掌舵,贴着岸边走注意观察。景程,做好一切准备,实在不行把这娘们儿干掉然后扔进江里,砍下她那只有颗朱砂痣的左手回去复命,也算完成一半任务了。”
“记住了,二哥!”
虎背狼腰面部消瘦的景程低声回答,他一把抓起沉重的布袋,似乎毫不费力就把布袋拖到舱里角落处,伸出手对准布袋内“呜呜”转动的脑袋就是一掌,布袋内挣扎的身躯随即向侧边一歪没了声息。
凌晨一点五十分,镇江南北渡口灯火通明,驻守渡口的宪兵连和江西省政府保安总队一个团的兵力架起机枪,严守两岸,江面上大小舰艇缓慢搜索,耀眼的探照灯光柱在江面上来回扫射,哪怕是一段随波逐流的木头,也会被小型快艇靠近检查。
南岸渡口上方一公里的岸边草丛中,四个大汉匍匐等候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绝望地发现,天明之前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顺流而下赶赴接应地点北岸嘶马圩码头了。唯一的生路是上岸越过巡逻队来回穿梭的堤岸,穿越溪流密布、池塘相连的密林野草丛,从镇江城西潜入城内,再想办法绕过镇江城北戒备森严的水域,弄艘船全力划往对岸才能离开越来越严密的道道封锁线。
中年汉子低声吩咐片刻,看准江堤上巡逻队经过的身影,手臂一挥,率先爬上江岸,身后三人中,有两人扛着布袋和电台,另一人抽出锉掉准星的两支驳壳枪,警惕地断后。
四人敏捷地到达江堤,小心谨慎地匍匐在乱草丛中,略作观察,随即飞身跃起,转眼间越过三十余米开阔地,很快冲下缓坡,进入树林中再次匍匐隐蔽。
凌晨两点三、四十分,镇江南渡口至上游龙门港水域,水警师一〇三号中型巡逻艇缓缓开向上游,船上的瞭望兵突然大喊几声,探照灯随即照在四名劫匪遗弃的乌篷船上。得到急报的水警师一旅旅长孙德龙来到左舷,命令靠近观察,随即下令船上火力高度戒备,放下小艇登上乌篷船仔细检查。
二十分钟后,一份急报飞到穿过常州城向西快速行驶的通信车上,安毅看完译电,随即大声发布命令:
“一、命令水警师一旅全力封锁镇江水域二十公里江岸,陆战旅立刻自仪征江岸搜索而下;二,致电顾墨三将军,请求急调镇江保安师展开全城警戒,再电请谷正伦将军所部驻镇江宪兵六团封锁城外所有道路关卡,只许进不许出;急电江北五十五师阮肇昌将军,请阮将军急调一个团兵力,封锁镇江至下游嘶马圩码头,对任何可疑之人进行逮捕;急电内政部长黄绍纮将军,请他派出南京站候命的铁路巡逻队,乘坐铁路巡道车开赴镇江,展开严密的沿途搜索。”
“是!”
三名通信参谋立即埋头书写电文。
沈凤道低声询问:“换了你,要是在水路无法逃脱,大道也无法通过的时候,你会选择走哪条路?”
“退回去。”安毅回答。
沈凤道摇了摇头:“退不回去了,且不说再入虎口,就凭水陆各条道路均被严密封锁这一点,退回去不是死路一条吗?除非杀掉人质空手潜逃,否则绝无逃脱的机会,但是,我谅他们不到生死关头不敢这么做,否则何必费尽力气潜入南京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