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微微一怔,他原以为侯府家小姐娇弱,又还在病中,在这风月楼里,怕是自身难保。如今看来,小姐还是颇有些气量的。方才在外,他便听闻小姐今日的恩客是太子殿下,这风月楼里,若能有个权贵的恩客,那就是富贵了。
六子忙作揖,“承蒙小姐不嫌弃。”说着,抬手掀了自己的毡帽,露出那头短发来。“京中如今都在捉和尚。今日小姐也算是看到了,我就是个假和尚。若我哪日对小姐不忠,小姐且将我告发去官府便是。六子绝无怨言。”
阮长卿温声道:“难得了你的忠心。”说完,拿了二两白银递过去六子面前,“你帮我置办那屏风的事情,这是酬劳。”
六子推着未敢要,阮长卿坚持了回,让他收下。又只觉着太过生分,若日后真是主仆,这般相处岂不累死?
她本还想与他说些话,让他好不这么拘谨。却听得门外来了人,贴着门边儿通传,“阮姑娘,太子的马车已经到门外了。”
“知道了。”阮长卿回了话。
阿十推门进来,送了炭火,又将方才吩咐的小食都摆上桌。六子才趁着这时,和阿十一道儿出去了。
屋子里起了暖意,阮长卿靠去软榻上。她还未来得及细想,该如何面见凌墨。
说来恩恩怨怨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今日所见凌墨也不过是个清隽少年,她堂堂太后的资历,自也不好拿着上辈子的不悦与人为难。
可她是个记仇的性子。这凌墨道貌岸然,下午将她那般为难,也不是什么好料儿。若让她讨好伺候于他,那也是做梦。
她懒散着靠着软塌,阿十刚沏好的龙井清香,她小抿了一口,入口顺滑,微苦带甘。
她尤为记得他的喜好。这年的春天,北边战乱,太子曾领人去北疆与金人和谈。两国和解达成,他功不可没,却负伤而回,又因受了北疆苦寒,身体一直抱恙。
东宫里就着他的身子,往他那佑心院里送的,都是性温和的普洱、金骏眉、观音。龙井、碧螺春性味寒凉,自被排除在外。
所以今日这龙井,是她特地为他备的。不外乎想看看他不如意的模样。
那桌上的甜点、坚果,与这龙井如出一辙。
只等着太子殿下前来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