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之中,君择臣,臣亦择君。阿方索的血脉已经断绝,住在马德里的菲利佩三世,从来不是第茹河畔的君主,那他派来的总督,又有何意义?”
陈良说完,对着周围目瞪口呆的群众,略一拱手,施施然走向议事厅。他不指望一次演讲能说服这些葡人市民瞬间就群起呼应,需知17世纪尚且还不是民族主义的世纪,所谓的西班牙吞并葡萄牙,不如说葡萄牙贵族已经决定将王位让出,以巩固他们对商人和手工业者的统治。
而普通民众在得知自己归属了一个更加强大的国家时,还曾经抱有过幻想,直到西班牙带来了更为频繁的战争,以及随之而来的更为沉重的赋税,才是让葡萄牙最终选择独立的真正原因。
陈良刚刚走出人群,就看到了带人四处张贴海报的阿西尔。
“陈,你说的太棒了,真该让你和那些胆小如鼠的商人们再讲一遍,伯太略和他们的沟通并不顺利。那些小商人们今天上午收到了马尼拉商人的尾款,忽然变得阔绰的他们都开始缩手缩脚了!”阿西尔顶着同样浓重的熊猫眼,一脸兴奋地对陈良说道。
小资产阶级的革命意志果然是最软弱的,这才拿到几个钱,就忘了大魔王正手持屠刀,带着舰队赶来。陈良觉得自己就算是墨翟在世、卢梭提前出世,也没法让这帮小商人听完契约论,就拿起刀片对抗暴政。
将统治思想由上到下,不使用暴力机器的情况下,从来都是巨大的难题,这一点还是儒家干的最棒!怎么把这些葡萄牙刁民绑上自己的战车呢?如果是陈俭在,一定会建议陈良把他们家的老弱妇孺都绑到湾仔去!但是现在还没有到使用这一步的时候,看着广场上铺在地上的东印度公司战旗,陈良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火花。
“阿西尔,如果这些小商人在澳门有了股分,他们会不会跟新总督拼命呢?”陈良蹲在地上,抚摸着那面旗帜,幽幽地说道。
“在澳门有股份?可澳门并不是一家公司啊。”阿西尔有些困惑了,面前这个人思维太跳跃了,自己还在琢磨把契约用到国家和人民之间地法律问题时,怎么又谈到了公司?
“那我们就把他变成一家公司,赚的钱人人有份,人人都可以靠着自己的股分在公司中说话。股分可以继承,但不可以买卖给非持股人!如果有人做出违背公司利益的事情,那就减少,停发、没收他的分红。”陈良的眼神中出现了某种狂热,把写着VOC的旗帜攥的紧紧的。
“这倒是一个可以团结他们的好方法,就像东印度公司几乎把荷兰每个人都连在了一起。可是‘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阿西尔把声调压得很低,装作若无其事的四处张望。
陈良当然明白他说的“我们”包括谁,他们这些政客加上伯太略那些大商人,最多再加上为他们做生意扫平道路的耶稣会修士。现在的状况下,大的进货、出货渠道都被他们把持着,安心享受着澳门海贸除去王国利益80%的利润。
如果把这群中小商人拉进来,无疑会摊薄他们的利润,而且中小商人一旦可以参与议事,那就相当于自己把澳门的统治权让了出去,现在进入澳门市议会的要求可是年收入在8万里亚尔以上的成年男子。虽然需要这些平民和他们一起拼命,但是这不代表他们愿意放弃自己的特权。
“我们的投入更多,所以我们就是大股东,那么话语权也更高。如果再加上跟我们有生意往来的人们,我想他们也一定‘乐意’支持我们,我认为在任何一种情况下,我们都不会失去对澳门的控制!只要我们手里足够的军队。”
“那么这个公司,是否服从于议事会?是否遵守澳门的法律?”
“那就要看我们的需要了,或许你可以编写一部更‘适合’我们的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