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说笑了,俺哪有那福气,自打戚大帅出阵蓟门,喜召浙兵,金华各县乡间汉子便多有练习,因俺生的高大,所以俺叔让俺练狼筅。”张发发摇头道。
“那你可知这阵法如何使用?”陈良并不放弃,继续追问。戚继光的军事改革可谓是明朝最成功的近代军事改革,尤其是鸳鸯阵起于水田密布的浙江,非常适合在狭小空间内战斗。不用说在巷战上好用,如果将来有机会,去水网更加复杂的东南亚搞殖民。对比欧洲大平原作战中产生的西班牙大方阵和莫里斯方阵,鸳鸯阵无疑是更加适合的战斗选择。
“小的只是阵中小卒,哪会使的阵法,俺叔早年倒是做过伍长,不过可惜……”汉子说到此处,眼中却闪出了泪光。
“可是出了什么祸事?”陈亮心中本来有了点希望,但是似乎这希望的小火苗又要熄灭。
“俺在家乡打了差役,随俺叔出海上船帮工,三个月前,被掌柜运到了澳门,俺叔更是被四海堂抓了去,也不知道死活。”说到这里张发发那张钢铸铁浇似的黑脸上,已是泪水纵横。
“你叔叔吉人自有天相,只要他还活着,我一定帮你把他救出来。”陈良忽然觉得,在这尺寸之地,每个人身上好像都有数不尽的血泪,那在大明万里河山,这血泪更不知道多少。
“公子,你救了俺一命,俺也不敢再在那个坊里呆了,特来投奔公子。俺随没什么手艺,但是有把子力气,俺也不要什么工钱,只要给俺婆娘一个存身之地,按这条命就是您的了”张发发连带着他的老婆一起跪下,陈良慌忙将他们扶起,又喊来三叔给他们安排住处。这个张发发不仅身大力魁,而且经历过鸳鸯阵的训练,说不定日后就是个宝藏。
待外面吃喝完毕,陈良便在屋中继续养伤,同时开始琢磨如何抵御四海帮的反扑。陈良最开始想到的是现代城管战术,它来源于罗马的乌龟阵,用紧贴的方形防暴盾牌组成一个方阵,水泼不进,但是自己却无法使用防暴枪等现代化武器,并不能解决现有问题,胜敌易,歼敌难。
而鸳鸯阵中的小三才阵,使用多叉大毛竹的狼筅站在前排压制对手,左右分置长枪手和刀排手,长枪手进攻,藤牌手防御。后排中间再站上三叉镗钯手,遮护整个阵型。非常的灵活锋利。不过同样涉及到使用长枪和杀伤力太大,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让陈良发疯。
陈良翻来覆去,脑中渐渐出现这样的画面:由于街上两侧都是民房,不需要考虑侧翼问题。两个手持短刀的藤牌手居前,半蹲前进,一手举盾抵挡敌人,一边用刀伤他们的腿脚,后面站一个狼筅手,扫荡压制对方。后面两人使用改成包上铁头的扁担替代长枪,用钝器攻击对方。击溃后,无论是短刀手,还是长棍手都更适合追击。
说干就干,次日陈良便让三叔带着张发发的简笔画,去置办器械。又留下一半人由陈俭指挥继续盖房,另一半人则跟着陈恭和张发发练新阵法,毕竟大家在深井到上都打下了基础,很快便有了模样。陈亮看着沙滩上热火朝天的景象,胸中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公子练的好兵啊,不知准备何时起事,我等也好在衙门里引颈待戮。”身边冷不丁一嗓子,将正在壮怀激烈得陈良吓了一跳!守澳官提前回来了?难道是东厂?是锦衣卫?
陈良身子僵住,心如电转,正在举棋不定之时。一个斑驳白发的老翁缓步走到陈良身前,身上儒服半旧,但看得出质地上乘。宽大衣袖背在身后,在海风中吹的猎猎作响,好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儒生。陈良定睛观瞧,正是在香山与自己谈条件的知县幕僚常先生。
“先生吓煞小子了,可曾听闻有用扫帚,扁担,筐盖子造反的?”陈良是坚决不能承认的!
“昔陈胜吴广斩木卫兵,而亡秦族矣,小子安敢欺吾”老头冷笑一声。
“天下之固,在德而不在险,在治而不在兵,今圣天子在位,纵有居心叵测之徒,又谁肯跟从?小子自幼读圣贤之言,此大逆不道之言,不敢入耳。”老子可是一颗红心永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