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么大大方方坐在床边换上了衣衫,直到系好腰带,耳根通红的少爷也没敢把头扭回来,一声不吭,用剑敲桌子腿的节奏愈发快了,活像个街边唱戏打快板的。
二人暂且住在一个不知名客栈的二楼里,众所周知,干这行买卖的想要挣钱,所建客栈之处必定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地方,易然这点道理还是懂的,不枉他出来混迹江湖两年,开过小摊卖水果,摆过桌子修鞋底,末了还混出一个“最美搬砖郎”的名号。
只听楼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想必旁边便是一家酒肆,隐约能辨认出几个汉子扯脖子吹牛灌酒的聊天声,再远应有一处花楼,女子莺莺燕燕隔着半条街传来,风也有些香味,易然嗅了嗅,正出神地想着,忽的被一阵敲锣打鼓的吆喝声震住了,只听外头有一中气十足的粗嗓门:“走过路过瞧一瞧看一看!!胸口碎大石!不神不收赏钱!!”
为了掩饰心虚,在一旁敲桌子腿却对上了节奏的潭肆:“......”
他当即恼羞成怒,一拍大腿喝到:“此地不宜久留,走!”
易然看着他额头直跳的青筋,轻轻一笑,温声好言问道:“一会不回来了?”
潭肆阴恻恻扫他一眼:“回来做什么?”
易然不答话了,从容站起身来拉开门,对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一盏茶的功夫后,领教了太阳的厉害,二人又大汗淋漓闯回客栈里,潭肆的表情不太好看,他抬手擦了一把汗,恶狠狠把碎银子粒拍在柜台上:“住店!”
店小二记账的手吓得一哆嗦,赶紧抬头瞧瞧这张面孔,随即眉开眼笑道:“哟,这不是刚才二位爷吗,怎么又回来——”
潭肆剜去一记眼刀,店小二吞吞吐吐:“怎么又、又回来了...还是刚刚那间房?还没来得及派人去收拾呢......”他声音越来越小,看着潭肆像是要杀人的一张臭脸,终究还是屈服于淫威下,把嘴闭上了,求助一般看向了易然。
易然津津有味抱着胳膊站在一边,也看热闹一样看着店小二,二人四目相对,易然后知后觉点了点头,面不改色移开了视线。
店小二:“......”这也是个有病的!
二人回到屋内,潭肆先推门而入,紧接着神色一凛,他皱起细长的眉,伸手拦下跟在后面的易然,
可见他面色不善,大踏步买过门槛,手已经覆在了腰间剑柄上。
虽说这少爷看起来像被骄纵惯了,但那使剑的把式明显不是个草包,一擎一掣,床上挂的纱巾帷幔已尽数撕裂开,披散着飘落至地面。他伸出两根指头,正好捻住空中随着纱帐一同纷落的一枚荷包。潭肆将荷包凑近嗅了嗅,面色一变,用指尖轻轻一弹,里头裹着的粉末随着扑鼻的香味一并便挥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