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姑娘移开了目光,粲然一笑,“其实很简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风格,好比写字,书者,心画也,着笔者的性格、气质都能在所写的字中显现。颜真卿正直忠义,字体丰腴雄浑、气概凛然。张旭洒脱不羁,字体奔放豪逸、俊逸流畅。秦夫子墨守成法,凡是定是稳打稳扎不敢贸然前进。下棋亦是如此,想要赢秦夫子就必须以快打慢,凭借先行之力长驱而入直捣黄龙。
陆姑娘说的简单,但秦夫子一生对弈无数,遇到以快打慢的棋局亦数不胜数,即便一心三用,能胜过秦夫子,棋艺定然了得。又听刚才她一番言论,不骄不躁,字字珠玑,戴长景心中对她更是敬佩,起身向陆姑娘施礼,道:“陆姑娘字字珠玉,戴某受教。”
“噗嗤……”
俏皮笑声从前面传来,戴长景抬头望去,陆姑娘已施然起身,双颊红润,美目含笑,向戴长景回礼后,笑意盈盈道:“大公子谬赞了,实不相瞒,小妹师承天津沈庄。”
戴长景愣了愣,见陆姑娘嘴角含笑,脸带精灵顽皮之色,想了想,方才明白。天津沈庄是第一棋庄,当年秦夫子以一战七,秦夫子的落子方法、技巧沈庄定是了然于胸,秦夫子是沈老庄主为数不多亲口称赞之人,怕是他的每一棋局都有人向沈庄转述过,沈庄早已将秦夫子每一棋局都研究的淋漓尽致,更是将他的棋局、破解方法用以传授教徒。
陆姑娘刚才所说的话,除了一心三用是事实,其他的全是胡诌诳他之言,而他却对陆姑娘又敬又拜,着实可笑。瞥眼又见陆姑娘眉语目笑,灵气十足,被她一番戏弄反而不怒,哭笑不得般摇了摇头。
陆姑娘止笑,深深欠身道:“小妹并非有意戏弄,一时兴起,还请见谅。”望了望身旁的丫鬟,玉成手捧三叠礼盒而站,陆姑娘道:“秦夫子的礼小妹不敢收,请大公子帮忙送还。小妹自制了一些香料,里面放了丁香、艾草,晚上燃之有宁神安眠之效,大公子若不嫌弃还请笑纳,还有一盒麻烦大公子转赠秦夫子,希望秦夫子多多见谅。”
戴长景只拿了上面两层的礼盒,对陆姑娘道:“秦夫子的礼在下不敢贸然送还,不过陆姑娘的礼在下一定亲自送往秦夫子处,多谢姑娘赠礼。”
窗外雨声渐止,陆姑娘道:“大公子若是无事,不妨多留片刻。”还未等戴长景说话,已转身吩咐道:“玉成,换杯热茶来。”
与陆姑娘复又坐下后,戴长景问:“陆姑娘刚才弹的曲子,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定是出自名师?”
陆姑娘浅笑,“大公子过赞,的确有名师相教,可惜小妹愚笨,又要分心学棋艺,一心二用,学了几年始终领悟不到精髓,家师不愿承认有我这个徒弟,我也不敢报出家师名讳。”
“陆姑娘实在过谦了。”戴长景赞叹道:“陆姑娘不但棋艺了得,更是精通琴艺。哪怕一心二用,也样样精通。”
陆姑娘摇了摇头,望向戴长景道:“大公子替秦夫子前来,定是秦夫子看重之人,想来定与秦夫子一样,皆是神人,不知大公子一心多用在什么地方?”
戴长景颔首笑道:“戴某天资愚笨,与秦夫子相交也属偶然之事,戴某一心只能做一用,待人待事,皆是一心一意。”
“一心一意?”陆姑娘细细品着这句话,眉角眼梢尽是笑意,柔声道:“大公子如此全心全意,将来的夫人定是所有女子羡慕之人。”
戴长景低眉,“戴某无福,至今仍未找到倾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