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凛冽,广厦林立的遮挡,不至于呜呜,然而刮在脸上毕竟不舒服。
“不合口?”
张彻随意问了句,伸了个懒腰。
陈雪琳转过头来,摇摇头:“不,很好吃,但不能多吃。”
张彻点了点头,又沉默了会儿,二人就这样静静站在店门口,看着霓虹人流吵闹、夜色匆匆与喧嚣。
“想家?”
陈雪琳摇摇头,又点点头。
“那是不习惯?”
她不应声,算是默认。
张彻笑了笑,踏前一步,伸出手来,仿佛要抓住那些灯彩:“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也有些茫然无措,大街上每个人都各有目的般,匆匆却与我无关,站在街上,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所有的温情与亲切都只是描述在书上的童话,就好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直想快点回家才安心。”
他说的不是这一世,地点也不是蓉城,但丝毫不影响陈雪琳的认同,她也跟着,轻轻踏前一步,伸出手来,与他并列,好像也要抓住荧彩。
“许多人都怀揣梦想,想着在大城市的人堆里找到财富,无处安身,便到处安身,席地入眠,他们匆匆而来,穿插在别人行走的轨迹中,轻易就能开口,丝毫没有我们的那种局促不安。我也曾遇到过这样的人,我以为世界上有坚强和脆弱的人,我只是比较脆弱的那种,需要归属,而他们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天地里搏击翱翔。后来我生病了,在医院里这样陌生和脆弱的情绪越发严重,然后我看到了他们。”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雪琳,南安也是一样的呢,在医院看到过的罢?发烧,无力,呕吐,有着各种各样症状还硬撑着自己摇摇晃晃挂号排队,看医生然后拿药的人,好像钢铁一样不会被任何东西摧毁。但看到过他们哭吗?三四十岁的人,咬着牙眼睛通红,无声呜咽却哭不出声音的那种样子,眼里有被人看到的羞耻,还有难以抑制的崩溃,捂着嘴巴还要避开人流给人让位,自己躲到无人角落然后蹲下来安静的人。”
“那时候我才明白,世界本就是冰冷的,反倒是人还有些温度,善于交际并非因为内心真的友好,不哭也不是坚强。陌生可以经由时间变得熟悉,安身之所却怎么都无法变成归属,我们在蓉城是旅人,但在南安,在熟悉的那些人里,又哪里没有旅人呢。之所以在世界上渐渐熟悉相识,不是因为缘分,也不是因为少不更事没有心防,而是人本来就是一种需要互相温暖的生物。蜷缩在怀抱里,只肯自己给自己温暖,别人又哪儿来的办法给予温暖给?”
他的手触到少女的手,指尖互相给对方渡以自己的体温,冷风中那一点尤其敏感。
“看,相濡以沫,触碰到才能体会到它的温度。我知道小时候经历那些……但现在已经有能力证明自己不是拖累,所以不要用非正常的目光看待自己,也不要用过多的揣摩去看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