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亭和夏知府还在对峙。
“你在此地盘踞多年,为了你的随州幻境,炼制血人,驱使纸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呵呵,呵呵呵。”夏知府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自然是为了这天下百姓,黎民苍生,朝堂清明!”
看着它这副虚弱的模样,洗砚也欺软怕硬地大了胆子,从苏亭身后探出头去喊了一句:“谁信你啊!好好说话!你要是真那么一心为民还会害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知府似乎被噎住了,沉默了一下才接着说:“……是啊,都是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可这满朝文武,上至宰相大人下至小小知县,哪个不是满口仁义道德百姓黎民的?可细细分辨去,又有多少敢说自己不是为了权势名利?我不过是求名求利,不过是求个升官,又碍着谁的路了?”它笑了笑,五官忽然扭曲了一下,“一道道折子检举下来,莫要说升官了,便是朝中那位赫赫有名的谢大人也保我不住,只能将我做了弃子!”
苏亭静静地看着夏知府。除去下身染尽鲜血,它还是一副正常人的模样,此刻歇斯底里地发泄着,面上却带着几分苦涩。
“死了之后啊我便想着,我一定要建造出一座完美的随州城来。百姓和乐、安居乐业,富庶繁华、人人知书识理,这不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人最喜欢最向往的社会吗?好啊,那我便给他们造一个出来!”夏知府的神情渐渐转向癫狂,心脏处的鲜血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波动,鲜血喷涌得更是欢腾,“我在这里编造了幻境,引诱来往过路的过客,引诱前往随州的旅人商贩,引诱那些出城干活傍晚归家的居民,我杀了他们,我杀了他们!”
它仰天大笑,手舞足蹈起来:“我把他们的灵魂拘禁在城里,我让他们和正常百姓一样生活。我就这么看着,看着我的随州城蒸蒸日上,看着它变成那些官儿最喜欢的样子!”
说着说着,它忽然停下了动作,整个人定定地望着苏亭,乌漆浑圆的眼珠死气沉沉:“你说,我干的好不好?”
夏知府的神志已经开始混乱了,或许再过一会儿,它便会成为一个没有意识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
看着它这副模样,苏亭垂下眼帘,淡淡道了一句:“不好。”挥出夹在两指间的一张黄符。
符纸飘飘荡荡地到了半空,燃起一阵幽蓝的火焰。不顾夏知府猛然变色的面孔,苏亭低低道:“伤及无辜,便是有罪。”
或许那些官员的确因为种种原因对夏知府出了手,断了他的官路,害他心生绝望导致自尽。可,这并非是他死后害人的理由。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句话,夏知府竟然是愣住了。
符纸一点点燃烧,火光跃动在它眼中,竟然像是添了一丝活气:“你是要唤来阴司的人,把我送去阴曹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