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准备好——”王童登拖长声音道。
他手痒地从得胜钩上摘下马槊,“噗”一声顺手将枪柄浅浅地插在雪地里。
罗姆突厥在大年夜里突然发起决战,显然是有所准备的。
徐文虎在zhongyāng炮垒上放了六个炮营,一百五十多门铁桶炮。
zhongyāng炮垒前列阵的步军之中,细柳军乃驻扎于天山北道的劲旅。夏国在葱岭昆仑山以西数十军,除了禁卫军之外,成建制调到河中参战的步军精锐仅此一支。细柳军在出发之前,行军司特意挑选天山南北的精锐军士充实细柳军,细柳将军刘钰正值壮年,为人谨慎细致,他曾经在河中以西的承影营中服役多年,十分熟悉大食突厥军队的战术,虽然细柳军不属于安西军司所辖,但刘钰却是深得徐文虎的信任,任命他统御zhongyāng炮垒的防线上的四支步军。
夏军虽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列阵迎战,但是,不过,因为突厥军队发起突袭来得太快,夏军的阵型不免有些松散,突厥骑兵看似从正面漫天遍野而来,实则在左翼暗藏大队兵锋,企图绕开仓促列阵的步军大阵,一是打算抄袭并击溃夏军大阵的右翼,一是打算冲上夏军的中心炮垒。突厥骑兵的来势极快,以至于游荡在两支大军营垒之间的一支花帽军骑兵差点被突厥人给断了后路,骑兵斥候们狼狈不堪地一边回身射箭,一边打马逃回,眼看就要被突厥骑追上了,千钧一发之际,夏军右翼的两千弓箭手突然放箭,箭矢划过天空,堪堪避开了前面逃回的骑兵斥候,落在后面追赶的突厥马队当中。
“轰——”“轰轰——”炮声连响。
夏军炮垒上的十数门火炮也朝着这个方向齐射了一轮。
沉重的炮弹呼啸着穿过战场,在突厥马队之中不时响起一声声惨叫。
然而,因为事发仓促,除了这十几门炮,夏军火炮营的绝大部分火炮都还没准备好发射炮弹。这一轮齐射过后,突厥骑兵不但不退,反而从后面涌上来更多的骑兵,他们兜了一个大圈,企图绕开火炮的轰击的地方,再度尝试从侧翼攻打夏军的步阵和炮垒。突厥骑兵弯弓搭箭,每当掠过夏军阵前时便对人放箭,夏军弓箭手也毫不示弱地还以颜色,天空中箭矢交错往来如群鸟归巢,严寒的天气对双方都有影响,也让战斗变得更加残酷。突厥骑兵一边围绕着夏军步阵放箭,一边不断尝试冲入夏军阵中,但是,步阵边沿如林的长枪手阻止了他们。
长矛手身着重甲,肩并肩半蹲在地上紧靠着一丈多长的长矛。
哪怕骑兵强行驱策战马冲撞进去,也很难一下将长矛阵撞开,而这些逡巡在步阵之外的突厥骑兵,就成了夏军弓箭手和炮手最容易瞄准的靶子。马匹践踏的泥泞不堪的雪原上插满箭羽,不时骑兵中箭落马,有的在雪地上挣扎,有的一只脚还套在马镫里,惨叫着被惊马拖曳,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相比之下,夏军步阵则要安静得多,虽然不时有弓箭手或者长矛手倒下去,但后面的军士迅速填补了死伤者留下的空缺。周围骑兵不断来去奔驰,多数军士却丝毫也不惊慌失措,一双双的眼睛透过头盔的面罩,冷冷盯着那些马上的身影,放箭,出矛,收矛。有些军士身上插着箭矢,他们即使被突厥骑矢射中,只要不是伤着要害,也忍着疼痛,照常依着军令战斗,连箭杆都顾不得拗断,最多只是闷哼一声而已。
右翼的军士虽然咬牙苦战,但突厥骑兵一队接一队涌入营和营的方阵之间,射向箭矢夏军步阵的箭矢越来越密集,受伤退后的军士也越来越多。此时,大阵周围其他各处,大队突厥骑兵只是虚张声势,打马掠阵游斗,与左翼的敌军则不顾伤亡前赴后继的情景截然相反。
大队突厥骑兵不顾死伤的冲击,使夏军左翼的步军营承受了大部分压力。
然而,但仓促间却难以变阵,步军各营虽然竭力苦战,却拦不住越来越多的突厥骑兵突破了步军营方阵之间的空隙,冲向环列火炮的中心炮垒。眼看敌人骑兵挥舞弯刀,就要冲进了数十步的范围,炮长大声喊道“霰弹,上霰弹!”炮手们忙不迭将刚刚搬上来不久的圆铁炮弹推到一边,重新给火炮装填上霰弹。关东战场的火器大兴之后,夏国大将军府虽然极为重视火器,甚至专门设立了火器司,但在河中战场上,火器却还不是主角。这些火炮营炮手也大部分来自城防火炮手,对火炮cāo作瞄准的熟练程度远远不如赵行德麾下的火炮手。轰击不动的城墙已经勉为其难,更换不同种类的炮弹,轰击快速移动的骑兵就难免手忙脚乱了。
“快,快!”“准备——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