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皇……倘若孩儿不敌那慕云氏,当如何是好,他们会不会杀了孩儿?”
父皇很吃力地笑了一下,悄声道“所以父皇才逼着他们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立下誓言。你只须乖乖的,乖乖的,什么都不做,他们就绝不会杀你。不仅不会,还会尽心尽意地辅佐你,保护你,这样你就已是立于不败之地了。剩下的就是要等待时机成熟之际,将其连根拔起!”
“是,孩儿记下了。”
“乖,这才是……这才是我李氏的……好儿郎。”父皇满意地投来最后一笑,便垂下头,悄然无声了。
是夜,帝崩。
翌月,璟太妃薨,追谥庄顺璟皇后。
自己只有十岁,便坐在了高高的含元殿上,阶前的黑色大理石地上跪着的是俯首贴耳的朝臣们。最前面的是正是威严赫赫的太师慕云铎,黑袍金冠。他瞧自己依然是一如平常的和颜善目,就如欣赏一株珊瑚般。不知怎的,他的脸色越是和蔼,自己的心里就越是翻涌作呕。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慕云氏,我虽年幼,如今不得不靠着你们来坐稳这江山,但我李厚琮对天发誓,终究会把这李氏江山夺回来!绝不会一生一世做你们的泥偶!
李公公在殿外看着夜色渐浓,打了个哈欠。
都说圣意难测,可自己伺候的这一位,平日里倒也没什么可测的。什么事都不在意,什么烦恼都没有,似是天生就没什么嗔怪怒怨的黑脸孔。比起伺候太子殿下的王公公来,自己可真是要轻松得多了。
不过极偶尔的,这位圣上有时会既不言语,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那情形,看起来仿佛变成另一个人,譬如来这榕庆宫的时候,多半便会独自一人把自己关在殿内,呆得长的时候,甚至会有两三个时辰。
但时间再长,也绝不可搅扰。李公公的本能告诉他,不要轻易尝试。就好比一汪深潭,谁也不知道这小小的波浪会不会激起潜藏在水下的魑魅来。
“吱呀”一声,温帝缓缓地踏出殿来,脸上有些疲色,他看着天上已有零散的星光,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圣上,刚过了酉时。圣上可是要回宫?”李公公忙问道。
“嗯”。温帝脸上毫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