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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姥姥坐进厢幔,双手捧起几上酒壶,将费阿公面前的酒杯斟满,而后低低的叹息一声道:“陛下,刚刚接到飞鸽传书,大概最迟大后天吧,珏儿和雯雯他们就该回来了。唉,有时想想,还真愿他们永远一去不返,还真愿整座王府只剩陛下与妾两人,那样我们就可以天天自由自在,自娱自乐,相偎相依,相拥相守,直至地老天荒了!”言讫,捧杯递至费阿公手中。
厢幔对面,二十余盏宫灯辉光闪耀,清素白光驱散淡紫色的夜霭;二十二名宫装**正在吹拉弹奏,且歌且舞,歌音柔靡,舞姿翩然:
云一緺,玉一梭,
澹澹衫儿薄薄罗,
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和,
帘外芭蕉三两窠,
夜长人奈何。
……
“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费阿公喃喃而语着,手捧酒杯,正襟危坐,眉头紧锁,满面忧色,深深的叹了口气,“人生促如蜉蝣,成败是非,转头即成过眼烟云。说什么海誓山盟,说什么地老天荒,那不过是世人的虚言妄语,自我安慰罢了;便是贵为帝王将相,俏如才子佳人,大限到时,又有谁能逃脱死劫呢?谍报上说,赵祯非但没有死于博望坡白河碧波,反而也赶到了洛阳关林,只是行踪太过诡谲,密探一直未能十分查清其去向。还有,龙岩至那厮原来竟是诈死,其真实用意,乃借大奠名义,揭露我等hu-i'lu投毒内幕,召集天下英豪杰士阻挡珏儿起兵;幸得志琳一番犀利口辞,得以将其当众活活气死。唉,莫非我们复仇,真的犯了天下众怒吗?莫非我们复仇,真的便是逆势而动吗?”
“哈哈,嗬嗬……”孟姥姥抬手掠过垂挂额前的一绺白发,磔磔冷笑几声,道,“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说什么犯了众怒,说什么逆势而动,陛下当年身居九重垂裳而治,一片佛心与人为善,可是最终落得的结果如何?所以,如今我们便该做一做恶人了……”
语声甫落,一名红装**边歌边舞,犹若风行水上,蹁蹁跹跹飘逸而来。孟姥姥陡然双掌齐出,直击尚在丈余开外的红装**;掌风过处,那名红装**纤手抚胸,嘴角淌着丝丝鲜血,软软的侧歪在了地上。其余歌女登时吓得如同炸了窝的蚂蚁一般,弃筝丢萧,惊喊哭叫着四散奔逃而去。
孟姥姥面色煞白如雪,牙齿咬紧,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口里迸出话来:“倘若有人胆敢阻拦我等复仇,便是如此下场!”
“爱妾,”费阿公以袖掩面,脸现不忍之色,“朕不过觉得她面貌韶秀,歌喉婉转,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你就……”
“陛下,恐怕不止如此吧!妾怎么就瞧着她有些象张太华呢?陛下不会是因为心心念系着张太华的缘故,这才爱屋及乌,忍不住的多瞧她两眼吧?”孟姥姥语调寒凉,表情冰冷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