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高祖的福,本朝风气开放,女子出去做活也不会遭人非议。城中女子机会多,有手艺的可以织布、卖绣品,或是摆个食档卖些小食;没手艺的做个帮佣帮厨,甚至替人洗衣、找个缝补的活计都能挣到些嚼用,唯有村中的女子……”
“她们的机会太少了。”俞善看向奚晟,眼神里说不上来是无奈,还是悲悯:
“她们中的一些人,一辈子都不曾到过县城,最多也就是从一个村子嫁到另外一个村子。眼界受限,也没有接受教……读书识字的机会,明明在家做姑娘时,整日被使唤得忙个不停,还要被骂赔钱货,吃白饭的,出嫁时被娘家换一笔彩礼,连嫁妆都没有,嫁到夫家又要遭人白眼。”
“等嫁了人,又要操持一家子的吃喝拉撒,家境好一些的有嫁妆傍身,有几分底气;运气不好的话,进门就被收了嫁妆箱钥匙,美其名曰替她管着,连买根针都要伸手跟夫家要钱。”
俞善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话会不会吓到奚晟,她已经在心里憋了许久了,急需一个发泄的渠道:
“我只是想着,别人给的,随时都可以收回去,就连女子的嫁妆,遇到不要脸的夫家也照样留不住;可手艺不同,学会了一门手艺就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不管到了什么境地都能靠自己赚钱,哪怕是为了让她能源源不断的赚钱,也要好好捧着。”
其实看过刘巧鸽、俞蔓的遭遇,俞善现在连这一点也不敢肯定了,但是她的初衷就是如此。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俞善还是想争取把织坊建在村里。女子命运多舛,她管不了太多人,却想要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尽量多的改变一些命运。
奚晟听了半晌没有做声,俞善几乎以为他觉得自己是失心疯了,莫名其妙的,心口有些沉闷。
谁知过了许久,奚晟绕过桃树,转到俞善面前,认真的看着她,他脸上这些天以来的迷茫全都消失不见,笑容明亮:“你这样很好,我很……钦佩。”
那“钦佩”两个字在他舌尖打了个转儿,含糊的很,仿佛他原本要说的,不是这个词。
奚晟脸上浮现出一种俞善从未见过的神色,那是一种对她充满信心,同时又充满了自信的笑容:
“不过一个甲长而已,你想做就去争取。若说女官,前朝有六局二十四司,专门处理后宫事务;本朝即便精减了许多职位,宫中仍然设有六局一司,有数百名有品阶的女官协管后宫。”
“不止是宫中,托高祖朱皇后之福,太医署也有许多有品级的女医,你若去过府城的太医署分院,就会发现在那里坐诊的女医、医女和医婆。”
奚晟侃侃而谈,列举了许多本朝女子为官的例子,用来佐证俞善的念头并没有什么离经叛道之处。
自相识以后,俞善还从未听奚晟说过这么多话,见他绞尽脑汁就为举个例子哄自己开心,俞善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好了,我知晓了,多谢你的鼓励,就算为了实现心中所想,我也不会灰心的。”